“你到底做到什么地步了?”她回顾他的话,又清算,“你付出的金钱还是你那些自认为忍气吞声的道歉?你别忘了,你做这些的前提是绑架我成为你的人质!”

她越说越肆无忌惮:“你觉得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是,你当然会这么觉得,你就是这样的人,理所当然地拿自己的所作所为当恩赐去牺牲弱者的感受,让这段你尽在掌握的关系里看起来没有人受伤。”

“可我不幸福!邵令威,我不幸福,我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我自食苦果,我受够了!”这是她最后的控诉,声嘶力竭,眼泪横流。

可即使到这一步,邵令威也依然一副痛心疾首却又百思不解的表情:“你受够我了?你想说什么?施绘,你跟我在一起不幸福,你想跟谁在一起幸福?谁让你觉得幸福?”

她只觉得绝望,低头失神地又哭又笑。

邵令威怕她眼泪,欲言又止,伸手开了一条缝的窗,转头强迫自己冷静了稍许。

许久他在施绘无声的哭泣里低沉开口:“那我的感受呢?你凭什么就觉得你是弱者?”

施绘抹了眼角看他,一双眼睛绯红莹亮,眉下弯,可怜相。

邵令威来不及心疼,只觉得自己才委屈,才该哭,没有她泪腺发达吃了亏。

儿时被掳去海岛,无妄之灾又留种种事端,冯兰坐牢,自己远走,施绘不料生死,他心里始终搁着一丝牵挂,同惦记家楼下流浪猫一般情。

好容易再重逢,她不知道他是谁,便是不清楚当年事,不好讲,遮遮掩掩,你瞒我瞒,又失控变质成交易。

交易,也是往好听了讲的,从施绘嘴里讲出来那叫绑架,她是哭得稀里哗啦可怜人质。

邵令威越记越委屈,更委屈是,这些他多半不能说,能说的跟胡搅蛮缠没区别:“公司楼下见面你问我要二十万,我当时还高兴,钱我现在有的是,最好你再贪些,两百万,两千万,两个亿也是有的……”

他顿了顿,失声两秒,神色惨淡:“你真行,长大了翻脸不认人,什么说辞都好,就是专会挑最狠心的,你还记得自己当初原话怎么说的?”

施绘瞪着眼不明他意思,想当初他话不是这么讲的,他在餐桌上顾虑列得明明白白,唯恐她贪心不足蛇吞象,今天要二十,明天要二百,怎么这下变成牛皮哄哄的阔绰佬了。

邵令威在扶手箱里翻出纸巾,抽了几张塞她手里,实际她这会儿已没掉眼泪了。

他一通忙后叹气。

多少个夜里,他其实也后悔自己当时不该莽撞,一根筋不管不顾撒什么烂谎,以为结了婚就能万事大吉,再有什么都是来日方长,如今骑虎难下,怎么都不对,才认清是一厢情愿异想天开,婚姻不是来都来了。

可事本来荒唐,真讲要能再来一遍,他也未必自信有更好的托词。

或许他就是基因里埋了她讲的控制欲,越是被划清界限,他就越想越界,将她的忘恩负义找个枷锁。

赌气赌到这下好了,身心都赔了进去,他才是自食苦果。

那个小时候瘦得跟猫似的小姑娘,长大毫无差池地变成了最入他眼的模样,活得脆弱又结实,工整又野蛮。

两个多月,真处出感情来了。

施绘离开他,怕也能过得很好,甚至更好,所以他才是那个弱者,他越想越憋闷,至于见着一点苗头就生惶遽。

“你在讲什么。”施绘发怔,满脑子怨气变成了厚实的钞票,可惜是拌了浆糊的,“动动嘴皮就是两个亿的人也好意思卖惨讲自己是弱势群体?”

邵令威气短一截,又抬手按钮开了多点窗,倚杖冷风有了点气势:“你先回答我话。”

施绘哪记得他问了什么,不耐烦说:“什么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