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头都陷进淤泥里,等到了海滩边也不是好地儿,大礁石横竖堆在碎沙上,是完全没有被开发过的天然和粗糙。
他在石头上蹭着鞋尖的污泥时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大晚上走到这里来,越来越像个吃苦上瘾的傻帽儿。
邵令威想着,抬起头去看远处最高最大的那块礁石,他曾经跟施绘一起站在那块石头上看海平线上最后一点光晕。
那天施绘在太阳马上要落下去的时候突然起身拉他,鞋也没顾上穿,赤着脚就爬上了最高的那块礁石,也不管邵令威在身后担心她踩着尖砾。
她急得要命,边爬还边回头催他,生怕错过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
“看!”最后施绘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光脚站在黑礁石的最高处,伸长手臂指向远处,回头骄傲地扬着下巴,边微微喘气边朝他笑,眼里坠满夕阳。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
金色的暮光在海面上跳跃,最远处是一轮慢慢在水中融化的红日,带着最烈的炽热沸腾了整片海,让船帆摇摆,将海浪淬炼,最后在少女的瞳孔里染上未干透的玫瑰色,像末日乐园,又像黄金时代。
邵令威看着那块石头想,他还是带着些许师出有名的期待来的,只可惜此刻早已错过落日。
碎浪声里他突然听到断断续续的几声呜咽。
起初还以为是风鸣,细听才分清是人声。
海边只有远处三两渔灯照明,晦暗的乱石堆里听到这样的动静,他胆子再大也还是吓了一跳,却下意识寻着那声音去。
几步远处的石头旁果然有人影随着风在动。
他慢慢走近,却听哭声停了,再一顿步,忽而感觉耳边一溜风窜过,脸颊霎时飙出一道血口子,被咸湿的海风舔舐后才有后知后觉的刺痛。
身后应声有碎石落地的声音。
然后是接二连三朝他扔过来的小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