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从打黑工到创业,其中的艰难邵向远很少跟别人讲,连他自己也几乎不追忆。
认识尤敏殊前两年,他算是小有成就,工厂的盈利赚了荆市几套房,终于有了自己说得算的空间,他报复性地养了五只狗四只猫,每一只都养得油光水滑,去工厂都跟支球队一样带在身边。
中间有些小变故,跟他一起合伙的那个人赌博跑了,公账出了大窟窿,工厂也被调查,财务上的影响差点没法挽回。
好在他本就是荆棘丛里杀出来的,埋头苦干,又碰上时代红利,一年后生意起死回生,甚至比之前还好些。
公司慢慢步入正轨后他也自觉学识和学历都该与时俱进地匹配,于是闭门准备了一阵成人高考,花时间读了个夜大。
也就是这会儿,他认识了还在上学的尤敏殊。
尤敏殊是那个年代正儿八经的本科生,漂亮,上进,读的管理,家里父母都是公务员,已经给她未来铺好了路。
当然这是别人眼里的。
实际她是家里的老二,上面有个已经工作快要结婚的姐姐,下面有个还在读初中的弟弟,父母忙前忙后,为姐姐的体面嫁妆和弟弟的私立学费焦头烂额,没什么精力顾她,更没办法给她铺什么路。
但他们勒令,提前准备准备考公,别总成天出去玩泥巴,女孩子要上道。
尤敏殊彼时对那些归训嗤之以鼻。
邵向远对尤敏殊是一见钟情。
当时她身边不乏追求者,但都没他有钱,花言巧语有,物质上的行动力却远远比不过他,邵向远随便一件礼物都能抵上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
加上他有一副不错的皮囊,早年虽然奔波,添上的也只有成熟。
他收养尤敏殊投喂的流浪猫,陪尤敏殊去陶艺班,投其所好的事做了个遍,花尽力气追了小半年,一路过关斩将,最终脱颖而出。
尤敏殊毕业没有选择考公,瞒着家里人去了一家私人陶艺馆工作,工资不高,成天灰头土脸,把公务员父母气得够呛。
几次争执后她忍无可忍,半夜离家出走,跑到邵向远家里,手里捏着皱巴巴的户口本,说答应嫁给他,天亮就去领证。
邵令威从来没听尤敏殊给自己说过这些,他算了算年份,自己出生是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年,那也就是她毕业的第二年。
他有记忆来,尤敏殊是没有出去工作过的。
她几乎终日在家,没什么朋友往来,偶尔出去玩玩陶艺也是司机接送,平时跟家里保姆聊天最多,面上总是淡淡的,从不发脾气,至少邵令威没见过。
但她也很少笑,那种由衷的灿烂的大笑她几乎没有过。
从市中心搬到郊区的别墅以后好一些,她有一亩小花园打理,也经常在院子里遛狗,活动范围不再逼仄沉闷。
家里辟了一间房出来做陶艺教室,邵向远亲自监工,他很高兴,搂着尤敏殊说以后不用再大老远跑出去了。
尤敏殊只是讷讷地看着原木桌上一尘不染的拉胚机。
这些是邵令威看不到的,哪怕现在细想觉得一切有迹可循,但小时候看不懂,长大也就看不到了。
他曾经为自己的家庭感到骄傲,别人问起来,他总昂首挺胸地介绍:爸爸是企业家,妈妈是艺术家。
直到尤敏殊开始拒绝和邵向远再一起出门,她从主卧搬出来,在那个陶艺教室里搭了张床,但没几天那张简易的单人床就被邵向远命人拆了。
他们开始争吵,然后彻底不说话,最后变成邵向远搬进了客房,邵令威意识到,父母可能要离婚了。
就跟谈郕的父母一样。
他在学校里跟谈郕讲起来,对方早就不为这种事苦恼,也没有贴心安慰他,反而言之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