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又舒展开来那种极力克制却仍从眼角眉梢溢出来的喜悦,像阳光下的气泡,藏都藏不住。

"你是我和程总都信任的人。滨城是我们的根基,需要可靠的人守着。" 我说。

王梓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话中深意陈瀚的调离不是普通的人事变动,而是一场权力的更迭。而他,被选中站在胜利者这一边。

"我明白。"他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滨城的客户资源,我会重新梳理一遍。"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

王梓调整了一下领带,"唐宁,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下次吧。"我微笑着拒绝,"今天还要和程总汇报工作。”

.......

我约谈的最后一个人,是陈瀚。

我抬手看了看腕表,距离我与他约定的面谈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他又一次,迟到了。

阳光已经西斜,会议室里开始泛起凉意。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去年六月份,就是在这间会议室,我就坐在这个位置上,等待面试迟到的陈瀚。

我望着对面那把空椅子,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那个穿着绛蓝色衬衫的男人那时初夏的阳光比现在炽烈,照得他衫领口的印格外刺眼;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得意洋洋,说起销售策略时手指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不过三百余天。

这三百余天,像一页一页被撕碎的日历,足够让一个骄傲的唐宁死去无数次。

洗手间隔间里无声的哽咽,浴缸中蜷缩的身影,凌晨三点被泪水浸湿的枕头这些碎片拼凑成一个我不再认识的自己。那些因为一句"宁宁"就心软的时刻,那些被"我心疼你"击溃的防线,都随着去年冬天的初雪消融殆尽。

走廊终于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记忆的碎片上。

这世上最残忍的,不是心死时撕心裂肺的痛,而是心死后还要日复一日地扮演活人。微笑要恰到好处,眼泪要藏在无人处,连呼吸都要控制节奏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陈瀚推门进来时,左手依旧插在西裤口袋里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他安静地拉开椅子坐下,眉头微微上挑。我们就这样隔着会议桌对视。

又是长达三十秒的沉默。

而今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两个人,沉默中涌动的已不再是初见时的暧昧情愫而是灰烬般的苍凉,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陈瀚," 我率先打破沉默,"根据高层决议,调你去深城会所任销售经理,负责新馆客户开拓。薪资架构不变,每个月会额外增加异地补贴。"我用职业语言机械地说着。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睫毛都没颤一下,仿佛早已知晓这个结局。没有愤怒,没有质问,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我,眼神像一潭死水,连最后一点挑衅的光都熄灭了。

"身体好了?"他开口,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握笔的手指微微一僵。若是从前,我一定会把这句话解读为他的关心。但如今......他大概是以为那场大病会把我从云际“送走”,却未曾想,我就这样带着“高级 HR 经理”的头衔杀了回来......

"嗯。"我低头整理文件,纸张发出脆响。

他突然嗤笑了一声,整个人向后仰进椅背,姿态松弛得像在酒局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