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兴得知俞婉一大早不见了,最先找到聚宝阁来。冯婶说俞婉在睡觉,他拿着节礼拜访了一个朋

友,在那边吃过饭才过来。

看俞婉睡后脸上颜色比生病的时候红润了不少,稍稍放下心,“本来接你过去好生过个年,一路上倒把你吹出病来了,好在退烧及时,身子感觉怎么样?”

爹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寇冲瞒得极好,俞婉从善如流,“好多了,睡了一觉起来精神也好了。爹,肃州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今天都初二了。”

“没有,志诚才回去呢,恐怕没这么快回来。这几日雪又大了些,消息不通,口信都传不到。”

俞婉旁敲侧击又问起寇冲,她怕他真牵连无辜,爹却诧异道:“你不记得了吗?你生病这几日,冲儿一直在家,每日去探望你好几回。说来,冲儿确实懂事不少,不但关心你的病,连我也放在心上,还说重新给我买一处宅子,置办奴仆给我养老。”

胡杏娘这几日一直追问寇建德的消息,又怨寇冲不该瞒着他,还说他们一家三口该早些去跟寇建德团聚。眼里简直没俞家兴这个人了。寇冲一面应付着他娘,一面还顾忌他的心情面子,说是一切都照他的意思办。

俞家兴哪有什么主意,之所以稳着胡杏娘,还是俞家几个兄弟的主意。他是不想妻离子散,可要勉强胡杏娘留下,与其别别扭扭过不到一处,还不如分开舒坦些。

他原本打算着寇冲若也有意带他娘去跟他爹团聚,他索性依了他们,省的烦心,倒是出乎意料,寇冲居然还认他。心里有些感动,不好再说和离的话,免得伤了孩子的心。

俞婉面无表情地听爹将寇冲夸了又夸,好险没有破功,正要打断爹,冯婶进来,示意外头道:“那边的公子来了,说是看看东家。”

俞婉蹭地站起来,就要下逐客令。爹已经扬手叫去请,亲手将炉子上的水壶拿下来,重新泡了好茶,人还没来,茶已经候着了。

就看见雪地里一身玄衣军袍的男人迈着阔挺的步伐而来,细小的雪花落在他凌厉的眉眼上,给那张如雕如琢的脸增添了几分生气。他瘦了些,宽肩窄腰,长腿笔直,挺拔结实的身躯不比门框矮多少。

这是俞婉第一次见到步入青年成熟的寇冲,却有些恍惚。上辈子的他因为瞎了一只眼睛,受人耻笑,受周家打压,郁郁寡欢,阴沉地厉害。她几乎没有看他笑过,她恨他也怕他,外面传他在战场上的神勇,同样还有吓人的凶名。

他每回深入西域擒敌,必做的一件事便是杀俘虏,他的功勋是真真正正尸山血海堆成的。一想到他受的那些嘲笑皆来自她,俞婉就怕,越怕越不肯服输,将自己伪装地盛气凌人。

她其实多少次都怕他一时想通了报复她,每每想到他阴沉冰冷的眼睛,就能感受到nongnong的恨意。很少的时候他也会迷茫地看她,似乎不知该何去何从。大概就是厌烦了跟她互相憎恨,所以一了百了,给彼此个痛快吧。

上辈子痛苦的印象太深,死前的记忆太惨烈,突然对上他清俊明亮的眉眼,俞婉一时怔忪,仿佛做梦一样。

怎样才肯嫁?

寇冲一进来,视线便被俞婉吸引了过去。她穿着姜黄的小袄,欺霜赛雪的一张漂亮小脸紧紧绷着,如临大敌。嘴唇水嫩粉红,让他想起那晚跟她唇齿缠绵的美好滋味。

身子笔直地坐在俞叔身边,黑亮的眼睛狠狠盯着他,那桀骜不驯的小模样,更像一只不肯驯顺的野猫。让人即使冒着被挠破手的代价,也想摸摸她。手臂上的伤口还留着淡淡的痕迹,此刻清晰地发热,那热扩散,几乎将小腹也点燃了。

寇冲坐到俞家兴对面,闲话家常,大多数时候是俞家兴说,寇冲听着而已。气氛和谐温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亲热的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