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客气,毕竟也是我养了多年的孩子。”

陆渊此话一落,看向陆观南,却见他波澜不惊,双眸漆黑幽沉,面上无半点情绪。见到他,就像见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从前这个孩子看见他,笑容得当,爱敬有加,恭谨诚孝,是为人子的典范。后来发生了抱错一事,他的眼睛里是深深的痛苦、愧疚、迷惘。而如今,一切情绪皆覆灭。

陆渊心下怪异,隐去被勾起的怒意,转身对凌柳卿道:“郡主,我可否与他单独说几句话?”

往回走,绕个弯,梅花尚未开,整个梅林萧条枯败。

陆观南借着干瘦的枝条,眺望远处的山水。

“这轮椅好像是阿纵坐过的,他竟给了你。”陆渊的目光落在轮椅上的金纹图案,语气复杂,“你们两个……他难不成之前就盯上你了吗?”

陆观南抬眼。

他那双眼睛是极特殊的,是陆渊见过的眼珠最黑在最深的。冷不丁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令陆渊都有些失神。鬼使神差,忽然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不知在哪见过。

“听郡主说,是陆大人向陛下求情,救了我一命。养育之恩,救命之恩,陆大人对我的恩情重于山,只可惜我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了。”

陆观南垂眸,虚握双拳,天上的乌云快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今晨天色阴沉,乌云团积,到现在还挂在天际。不过陆观南估计,约莫也就是两个时辰的功夫,这场雨必至。

虽然他的身份是假的,也已经被逐出了,可这十多年的教诲是真。这份沉重又错误的恩情,陆观南该如何偿还。

“观南。”

陆渊叹息,惆怅地唤了一声从前的称呼。

陆观南顿了一下,“陆大人是叫我?”

瞬间,想到了很多过去的事,很难不感念错误的亲情。然而这份触动,并不纯粹。陆观南很清醒地发现自已在怀疑对方,怀疑陆渊的用心。

“你我父子一场,真真假假,又岂是轻而易举就能扯断的?其实自从将你赶出陆府后,我心中后悔,总想着寻个时机将你从祁王府带出来,接回平昌公府,只是……总没有合适的良机。”

陆渊双手背后,又发起了感慨,“我从不要你偿还什么。陆府将你教养得极好,昨日青松苑那场搏斗,这世间除了你,怕是没人能做到,即便是当初许国那位扬名天下的少年战神傅承玉,也未必能撑到最后。观南,你真的能成为傅承玉,甚至胜过傅承玉。”

陆观南或许明白了他的意思,波澜不惊,“陆大人的意思是?”

陆渊暗示道:“你的能力比肩傅氏,完全可以在这个乱世里成就一番功业。建功立业,报效家国,那是你从小的抱负。只是如今你差了点东西,一个能让你平步青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