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我功课做不好,阿父老是凶我,明明叔父叔母都给我求情了,他还要打我,还很大声地凶叔母叔父……”
“他还不许我抄缙弟弟的功课,逼着我写字……”小姑娘委屈地嘀咕。
薛稚无奈地笑笑,刚想纠正她这错误的看法,小姑娘又问:“阿母,你喜欢阿父吗?”
她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我也不喜欢。”
“那我们就不要他了嘛。”蓁儿道,摇摇头,满脸嫌弃之色,“阿母都不知道,他好坏的。”
她亲昵地依偎在母亲馨香而温暖的怀抱里,一边数落着父亲的种种不是:“他对我一点都不好,一见了面就打我,却叫我对阿母说他对我很好,叫我说谎,让我对阿母说我喜欢他,说我舍不得他……”
“呜呜呜蓁儿才不要说谎,叔母说了,说谎的都是坏孩子。蓁儿一点都不喜欢阿父,不喜欢他!”
“我们就不要他了嘛,我只想和阿母在一起……我喜欢阿母,和喜欢叔父叔母还有缙弟弟一样喜欢,才不喜欢阿父呢……”
童音稚嫩,桩桩件件皆在数落桓羡的不是。薛稚听后既是欣慰又是气恼。
欣慰的是她当年没有托付错人,何姐姐与梁王兄果真对蓁儿视若己出,对她十分疼爱。
气恼的则是他竟然这般教蓁儿说话,又是如出一辙的,想用孩子来拴住她。
但她仍旧保留了一丝理智,温柔可亲地教蓁儿道:“阿父教你说谎,是阿父不对。可是他管教你做功课,没有什么错啊。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怎么能抄别人的功课呢?”
“可是缙弟弟是缙弟弟,不是别人啊。”蓁儿很天真地道。
薛稚道:“但功课是自己的事,蓁儿要自己做呀,不可以假手于人。阿父是为蓁儿好,蓁儿想想,缙弟弟三岁就会背诗了,你要是一直不学,以后,要怎么和他玩呢?”
蓁儿若有所思,烛光下眼神懵懵地看着母亲。
薛稚没逼她认错,看着小女儿水汪汪的大眼睛,如同陷进时光洪荒中,又想起那久远的小时候。
他比她年长七岁,她才四五岁的时候,他已经是个小小少年郎了。她贪玩,不肯做功课,就被他拿着戒尺和糖果一边恐吓一边利诱,强逼着学完了《九章算术》和四书五经。
但彼时的她,并不会怨怼他,因为她坚信哥哥是世界上待她最好的人,哪里会想到,经年之后的这许多变故。
她一身都是桓羡的烙印,如今可以流利地翻看账目,就得益于小时候他的教授。
一手娟秀的卫夫人簪花小楷,也是被他手把手、一笔一划地教出来的,即便这些年刻意改变字体,下笔时下意识地还是他教的笔法笔势。
她没有办法将他完全从自己的生命中剔除,所以也就做不到完全恨他。但,无论如何,蓁儿不该是他用来迫她妥协的工具。
薛稚叹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用手蒙住女儿的眼睛:“睡吧。”
她开始考虑起回贺兰部的事,没几日,收拾了行装,欲回贺兰部。
三年前她来到凉州,择了此处小院落脚后便向表兄去了信,希望得到他的收留。
彼时她很惭愧,毕竟当年,是她选择了和桓羡回去。但表兄很大度地原谅了她,派人将她接回了贺兰部不说,仍命她掌管贺兰部。
族中事务有乌格图打理,她虽不用事事亲临,却也是贺兰部名义上的王女,每年春夏都需返回贺兰部居住,何况眼下蓁儿也在身边,她打算带她回去看一看她的家乡。
她没有知会桓羡,但桓羡仍是敏锐地从侍女准备行李的动静中察觉到了,径直走进她房中拦下了她收拾行装的手:“你要走?”
薛稚语气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