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小腿腿骨骨折,两根左肋骨骨折,腹腔和胸腔出血,脑组织挫伤,轻微脑震荡。何君扬在病情告知书上签了字。至少还可以在他的家属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想:如果手术室里抢救的是李复,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李复,也许她并不会这样崩塌。白柯宇是她的信仰。而李复,是见过最难堪的她,也依然放纵她的人。李复总是坚强,而白柯宇如此脆弱,她想要为他排除万难,创造一个永不倒塌的象牙塔。而今天,她的象牙塔没能保护好他。
在白柯宇母亲的低声抽泣里,何君扬握着白柯宇没有打吊针的手,希望能传递一些温度给他。她用棉签沾水一遍一遍地涂抹白柯宇干燥开裂的嘴唇,只能作些湿润。这是避免打过全身麻醉后怕肠胃还没恢复过来,消化不了饮用水而呕吐。
良久,白柯宇稍稍睁开了眼,仍有些失神。何君扬快速关上了天花顶上的灯,把阅读灯转向照不到白柯宇的地方,以避免伤害他现在极其敏感的视觉神经,甚至也严厉打断了正要惊呼的白柯宇家人。她只是觉得现在的白柯宇受不得任何一点刺激,他需要绝对的恢复空间,或者说,现在的白柯宇在她心中是刚刚碎成了渣滓被挽救回来的玻璃瓶,容不得半点闪失。以至于无论对方是长辈也好,对方父母也好,陌生人也好,都厉色以对。
她只轻声问白柯宇“疼不疼”。这虽无关紧要,但刚刚麻醉药效过去的人需要多说一会儿话。她倒总是有照顾病人的经验。
白柯宇缓慢地对焦,说“疼”。几乎只能听见无力的气音,呆呆的表情失去了往日的温润平和。哪怕是买的德系车也依然碎了一半,还是说应该庆幸买的是德系SUV,才保了他一命。
她贴近白柯宇脸边小声地说:“要是很痛就要给你上镇痛泵了。”
虽然没指望他能反应过来,但白柯宇竟也回答说“不要”。
他小声要求着“水”。发音对他来说麻烦,但他也知道麻醉过后要尽快恢复正常。何君扬依旧用棉签沾湿他的嘴唇,换一头塞进他嘴里稍稍湿润他的口腔,白柯宇微微张嘴,几乎可以用乖巧形容。
李复看得心堵,便告辞离开。毕竟他也只不过是一位“在医院遇见的朋友”。他不需要有那么长时间和白柯宇待在一块儿,目睹何君扬有多爱他,强调着无论他们有多么契合的身体关系,也终究只是身体关系,何君扬甚至不会回头看他一眼,即使他们刚刚重新有点起色可以同榻而眠,也是自己逼出来的。
临走前何君扬认真地说“谢谢”,大概就是最大的回报了。
回去的路上,李复给代晓长打了电话,只说:“忽然想听听你说话。”
代晓长受宠若惊:“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陪我说说话就行。”
代晓长以为很严重,安慰道:“好,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没关系的,一切都会有解决方法。”
李复不知道跟她说什么,便问:“你今天做了什么好玩的事?”
代晓长回忆起来:“今天啊,今天跟妈一起陪释安做手工,下午去打羽毛球,刚刚一起看了会动画,他很喜欢小黄人。”
“挺好,昨天呢?”
“昨天他去幼儿园了,我在家给毛毛洗澡,它可闹腾了,每次都把水甩到到处都是,还得麻烦阿姨帮我清洁。昨天还学织围巾,阿姨教我的。”
李复听着她的讲述,想:这是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有一个什么都不怎么会,但是围着小孩打转的老婆。
李复在心里轻叹了口气,说:“我在回家,你替我下碗面吧。”
“好呀,你还有多久到?”
“十五分钟吧。”
“好的,等你回来就差不多了。”
他应了声,挂了电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