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这么些天假,而且不久就要开机,荡漾了一晚,第二天起床,应白就神智回笼了,打算再熟悉熟悉剧本,毕竟还是之前才又新改了一版。

对词这活儿,一般都是工作人员兼的,以前刚出道的时候就一经纪人,后来助理,再后来随行的人更多了,逮谁算谁。

现在她被应苍林“软禁”起来,能逮的,也就剩一人了。

不过她找应苍林对戏,最重要的不是为了搭词,而是为了套戏。

现在的明星,很多都跟永生花一样,过早入圈让他们在很小的年纪就脱离了社会,不会搭地铁,不会坐公交,不会订机票,甚至不会用atm机,一切都由经纪人和助理代劳。

他们要扮演很多角色,演精英,演有钱人,也演边缘者,演普通人,演小人物,演好人,也演坏蛋,可这些都需要丰富的生活经验和坚实的体验基础。

应白稍微好一些,她是真吃过苦的,体验过穿淘宝二十三块的批发礼服去试镜,也曾经因为卡里不够100块ATM取不出钱来,只能走五公里步行回出租屋,她尝过人间疾苦,所以也不会问出“何不食肉糜”的蠢问题。

但应白一样担心,担心自己演不好律师,她对于这种专业技术要求十分高的工种都有天然的敬畏,而她身边,正好有最好的老师。

所以她轻描淡写地冲应苍林提了这要求,小心地隐藏着一点不安。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别扭,她和应苍林现在就这么含含糊糊的,既不算陌生人,也不算爱侣,她要做的事还很多,不能现在停留在这里。

要是之前,应白还能骗自己不过你情我愿,相互利用,一个图色,一个图名,可她明明知道应苍林对自己的心思,还放任自己利用他,也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也要继续辜负自己。

所以她心虚。

应苍林一眼过去,就知道这人又在矫情,也不和她废话,直接接过本子,笑着说道:“不是要对词吗?买一赠一送你律师入职培训,一对一教学。”

应白知道他在宽慰自己,也先把这茬揭过去了,抬眼看他,眼睛里染上从他那传来的暖意,“这么好心啊?”

应苍林往后靠上沙发椅背,眼睛斜着看她,嘴上全是胡话,一点没有彰显正义的律师样子,无赖似的,吐出两个字,“肉偿。”

应白抿着嘴瞧他,应苍林没看她,闲闲翻了页剧本,嘴里补了俩字,“记账。”

托她的福,应苍林一个理科生,文科学得比一般文科生还好。

不过应白还是有点奇怪长腿老阿姨理,问他:“剧本你不是门儿清吗?”

应苍林戴着金丝眼镜,视线专注,眼神淡漠,丝毫不受她影响,等翻完最后一页,才回答她的问题:“我影响的是输入端,输出端不在我的权责范围内。”

应白不知道律师是不是都有这种臭毛病,好端端地非不说人话。

“你们律师是不是说每句话前都恨不得签个免责条款?”她有些好笑地问道。

可应苍林却十分认真地望向她,以专业而不带感情的口吻给她做业内培训,“律师是为了委托人的利益而行动的,但人们往往忽视了一点,律师不是天使,也不是法官,我们在为委托人代理风险的同时,也不可避免会受到自身利益的影响。”

他扶了下眼镜,冰冷的光反射在镜片上,继续说道:“做律师的人最应该明白,比起情感和道义,事前就用白纸黑字、再清晰不过的条款来规定彼此的义务、权利,划定责任的范围,对律师和委托人,都是最好的。”

应白是第一次见到他在专业上发表看法。这让她前所未有清晰地认识到,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行业的精英,靠着头脑在现代社会的钢筋丛林里大杀四方,赢得想要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