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他研墨，为他烹茶，甚至亲手为他缝制衣衫。

我以为他是欣赏我的，是悦纳我的。

到头来，在他心里，我竟是这般不堪。

他对我的所有温情，都是假象。

他对我的所有期许，都是规训。

他对我，从来没有半分真心，只有赤裸裸的利用。

利用我沈家的财势，为他铺就青云之路。

而柳烟儿，这个突然出现的青梅竹马。

显然才是他放在心尖上，愿意用我的尊严去取悦的人。

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把我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好拿捏的傻子！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笑声凄厉，让卫沉的脸色都变了变。

“好，好一个‘差不多’。”

我不再看他，那张虚伪的脸让我多看一眼都觉得反胃。

我转身，对着我那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的贴身丫鬟清竹，一字一顿地吩咐：

“清竹，去前厅，告诉我爹娘，就说这门亲事，我沈挽柠，不结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身后两人的错愕，头也不回地走进内室。

我身后，传来了柳烟儿带着哭腔的、胜利者般的宣告。

“沉哥，你别生气，都是烟儿不好……”

“若是沈小姐不愿嫁，烟儿……烟儿愿意代她完成婚礼。”

绝不让你在满堂宾客面前失了颜面！”

我听到她踮起脚尖，在卫沉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接着，是卫沉那冷酷而笃定的声音。

“好。沈挽柠，你去跟你爹娘交代清楚。”

“我谅你沈家为了声誉，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你闹完了脾气，还得乖乖回来拜堂！”

他以为，他拿捏住了我的软肋。

他以为，我沈家为了脸面，会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错了。

我走进内室，端起铜盆里早已备好的热水。

用热巾蘸着香膏，一点一点，将脸上那层厚重而屈辱的妆容擦拭干净。

镜中的自己，眉眼依旧。

只是那双本该盈满喜悦的眸子里。

此刻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一片死寂的平静。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我不仅要退婚。

我还要让这对狗男女，为今日所赐予我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第4章

4

在我净面的片刻，我的思绪飞速运转。

像一台精密的算盘，拨动着复仇的珠子。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柳烟儿的发髻。

方才惊鸿一瞥，我看得分明。

她那看似简单的丫鬟发髻下，发根处梳理得一丝不苟。

分明是早已精心打理过的新妇发式，只等摘下外层的发网，便可直接插上凤钗。

她那身朴素的喜娘罗衫之下，隐约可见一抹精致的妆容轮廓。

这是一场彻头彻-彻尾的预谋。

他们算准了我沈家爱惜名声，算准了我性格隐忍。

笃定我会在羞辱之下为了大局而妥协，

最多是事后为难一下柳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