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进门,老头见他回来,赶忙言声儿。
“警察大老爷,还问什么呢,就是我。”
“杀人要枪毙的,你不怕?”
乔河生身子僵直,“枪毙?”干笑几声,“不是说年纪大了的不用”
“情节严重的照样死刑,”老金故意提高调门,“你连杀三个,是重大案件,挨枪子是逃不过去了。怎么,后悔了?”
“三个?!他没说是三个啊,我不知道这么些,”老人焦躁起来,在审讯椅上不安扭动,“不是我干的,我说实话,不是我,我让人给骗了!”
“怎么回事?”
老人呜呜哭,眼泪鼻涕糊一脸,想擦,手被箍住又动不了,可怜巴巴。
“他骗我,他说七十多岁的不枪毙,说里头管吃管住,病了还有医生给看,不要钱,他没说过要枪毙啊,我以为不杀”
“他是谁?”
老人陷入自己的情绪,对孟朝的问话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嚎哭。
“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胃里有东西,没钱治,也没地方住,他说你们有地方专门养年纪大的犯人,他说只要来了就有吃有喝,跟养老院一样”
想要作揖,却动不了,只有手指在空中颤动。
“真不是我,刚才说的不作数,放我走,求求恁放我走吧”
“警局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老金强忍下心软,故意扮黑脸。
“放不放人,全看你后面配不配合了。”
“配合,我百分百配合。”
“说吧,”孟朝顺势放饵,“谁告诉你这案子的?”
“也是,也是个捡破烂的男的。年纪倒不大,我们还说来着,这么年轻去干点什么不好,非来跟我们抢生意。”
“人在哪?”
“不知道,先前我们在废品站碰上过几回,后头也是听他跟旁人聊天说起来这些案子,当时他不是跟我说的,是跟另一个老头,让我听见了。”
“他叫什么?”
老人摇头,吸溜着鼻涕,“我不认识他。”
老金和孟朝对视,老人看见他俩失望的表情又赶紧补充。
“不过我知道他姓什么,我听见别人喊过他”
他苦苦回忆,又猛地扬起头来。
“好像是,姓林。”
林稚野重返幸福楼的时候,太阳熄灭,最后一缕橙红色的辉光也自老楼残缺的玻璃上滑落。天地颤动着,沉入墨黑。
她来找她丢失的纽扣。
也许是跟马老七争执的时候掉落的。她不确定是不是落在了这里,只是听李仁青说现场留有血字的时候倍感慌张,生怕自己也留下什么痕迹。
一路上疑神疑鬼,总感觉有人尾随。马叔突然的出现与死亡让她陷入对失序的惶恐,曾经日日夜夜渴望接近一个真相,如今谜底近在眼前,她却不敢伸手掀开蒙着的那层纱。
要继续吗?她怕自己背负不起结局。
稚野刹住脚,疑惑地望向眼前的看客们。
本应空荡无人的拆迁区却聚集着十来个闲汉,一个个抱着膀,叼住烟,探头探脑地张望。她小心地穿梭,挤上前,发现那日她与马叔说话的地方,如今却拉着警戒线。
警察已经发现了吗?
远远的,隐约听见三两个警察在聊天,当中最年轻的那个转过头来,朝她这边望。脸熟,好像上回在仁青饭店里见过。他似乎也认出了她,迟疑着,慢悠悠往这边走。
来不及多想,稚野快速退回去。
还好提着给林雅安的饭菜,如果他真的追上来问起,她也可以装作只是路过。
转身朝医院的方向走去,心跳的厉害,不时回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