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警察还是流氓?”
“啊?”何川懵了。
“我说,你看什么呢?没见过女的吗?从人家进门开始,你那眼珠子就一直跟着转,恨不得粘她身上去”
何川长吁口气,到底是高估了他。李仁青果然不可能发现。
“我没有。”
“还犟,”仁青急了,“我看得清清楚楚,刚才稚野走过去的时候,你那大脑袋就这么一路一路追着瞅”
“林稚野打我身边过去,正常人肯定也会扭头看一下啊”
“等会,”仁青怔住,警惕地审视起对面人来,“你怎么知道她姓林?我可没说过她姓什么。”
何川僵住,懊恼翻涌,知道自己暴露在即。
“你偷着调查她?!”
仁青嚯的站起来。
“姓何的,你不光怀疑我,你还怀疑她是吗?!”
里间,门紧掩,阻断前厅的争执。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仰在床上酣睡。
阿阮侧身坐在床畔,稚野站在对面,弯腰查看她手上的伤。
“他是为我打的架。”阿阮歪头端量她,“为了帮我出头。”
林稚野知道她话里的试探,没接茬。她已暗自下定了决心,李仁青怎么再不关自己的事,于是只俯身专注地清理起皮肉边缘的碎玻璃渣。
“我说不用,结果他非要对面道歉,拉都拉不住”
无人应和的沉默令阿阮觉得无趣,渐渐也说不下去,停了口。她视线漂移,最后落在手背上。稚野正熟练地冲洗着创面,眼准,手稳,一点不疼。
突然间,她对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起了兴趣,左右打量着。
稚野似乎并不在意,口罩上方的一双眼漠然,贯注,不见喜悲。
“你是医生啊?”
“唔,也不算。”隔着口罩,回答的声音有些含混,“还没毕业呢。”
“骄傲吧?”
稚野不解,捏着沾血的棉签愣住。
“我说,你爸妈肯定为你骄傲吧,年纪轻轻就考上医生了,以后有大好前途。”
阿阮有些落寞,不觉看向自己另一只手。指骨纤细,朱红蔻丹更衬出手背的白皙,这引以为傲的娇媚不知为何,今天却并未让她感到太多的优越。轻轻握拳,指甲藏进掌心。
“你爸妈”
“我爸没了。我妈......”稚野停顿。
“妈妈也快没了”这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忍了忍。
“我妈病了,我休学,照顾她。”
阿阮目光柔和起来,她的剑拔弩张只为掩藏自卑,如今见稚野没有敌意,她也不会主动攻击。房间安静下来,床上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并排躺着,均匀的呼吸。
前厅隐隐传来声响,仁青质问,对面咕哝了句什么。后头两人嚷嚷起来,断续,模糊,再具体的,听不清,也不重要。
“疼就跟我说,不用忍着。”稚野倒是露出孩子样的害羞,“我包扎技术不怎么好。”
她一笑,阿阮心软下来。以前从来没人这样跟她说过。他们总是让她忍耐,要她闭嘴。
小时候,妈妈拧她的脸,骂她扫把星,说你爸就是被你这么号丧号走的。
长大了,男友吼她,哭哭哭,老子的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会所里,领班甩过张纸巾,笑着说,把泪收回去,都是出来挣钱的,我不吃这一套。
“不疼的,你很厉害,”她鼓励道,“根本不疼。你看着年纪好小,没想到这么专业。”
稚野被夸,忍不住高兴,气氛松下来,话也变密。“我家以前开诊所的,可能是从小见多了吧,我也是照葫芦画瓢”
这句话又刺痛阿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