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传来冲水声,一个顶着鸟窝头的小伙子走过来。

何川记得他是刑警队的新人,叫孟朝。

孟朝打了个哈欠,一面洗手一面笑着跟他招呼。“还行吗?”

何川想说没问题,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他确实不舒服,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两颊凹陷,眼看是累脱了相。

原以为加个班就能回去补觉,如今看来遥遥无期:先前局里不是没拉过大夜,只是从除夕到初三,七十多个小时不沾枕头的连轴转,强度还是大了些。

特别是昨晚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他又被程勇好心的灌了大半瓶红牛,眼下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心跳如鼓,头重脚轻。

“我看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孟朝甩着手上的水,“这可不行啊。睡觉,吃饭,保暖,三项里但凡两样歪了,立马随机给你开出样病来,百发百中。你可得注意,别案子没破,自己身体先垮了。”

他胳膊肘捅捅何川。

“诶,我右裤兜里头有糖,抓一把,脑子不转的时候吃点糖也管用。”

见何川不好意思,他自顾自掏出几块来硬塞给他。

“甭客气,吃完我还有呢。”

“谢了。”何川看着手里的薄荷糖,心想小伙子人还是不错的。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烟雾缭绕的会议室。短暂休息后,人员先后落座,会继续开。

年底刚清完积案,岁首又连发两起凶杀,还都在同一片区,上头顿时炸了锅。

虽说刑警队已经接手,可命案发生地偏巧都是何川他们派出所负责的辖区,人际关系摸排还是他们出面比较方便。

第二个死者是老街区的环卫工人郑裕民。

他们很快联系上当晚跟老郑一起喝酒的工友,分别进行了笔录。由于仁青是何川跟程勇两人抓的,所以老金对他俩也进行了详细的问询。

何川回答得实事求是。他并没有看到李仁青作案的全过程,案发时他们刚好在附近巡逻,听到惨叫声赶过去时,“只看见他拿着锤子站在那儿。”

郑裕民同样死于钝器击打头部,不过这回现场留下了作案工具血淋淋的铁锤。至于是否能以连环案的理由进行并案处理,还要等进一步的调查。

仁青作为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勘察自然是围绕着他展开,现场发现的所有生物物证都率先跟他进行比对。

法医送来了初步的尸检结果。郑裕民是正面遭受袭击,但跟旅馆案的李保荣不同,凶手并非是一击致命。在作案过程中,郑裕民进行过激烈反抗,抓挠回击过凶手,法医在他右手食指和中指的甲缝里发现了残留的部分皮肤组织。

“比对之后,发现跟李仁青的不符。”

“现场脚印多且杂,但我们也算是提取到了有效线索。”痕检也点了点桌上的材料,“命案发生时,郑裕民正在上厕所,所以扭打过程中鞋底踩到了自己的尿渍。凶手也踩中了,冥冥之中为我们缩小了调查范围。

“根据脚印尺码,我们推测嫌疑人身高应该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二之间。步幅短,足迹压力集中在脚后跟而非前脚掌,说明年纪偏大,中年或者老年都有可能,至少不会是身强体壮的青年。而且你们看,这串脚步乱、杂,间距不定,说明嫌疑人当时可能是受了伤,或者是处于疲惫,惊恐的状态。

“这个叫李仁青的,身高一米八五往上,他现场留下的脚印更深,步幅更大。当时穿的运动鞋鞋底也没发现尿渍,尺寸,步幅和年龄都不符合。最重要的是,他的脚印是单向的,多集中在巷尾尸体附近,朝向巷口,说明他是准备从里往外跑。可奇怪的是,暂时没找到他走进小巷的证据。”

“也就是说他没撒谎,”孟朝看向师父老金,“真是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