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哥听着听着,羡慕地笑。深吸几口烟,长舒一口气。
“我当时说什么来着?趁你还没陷太深,回头来得及。”
蛇哥说得认真,而仁青也是此刻才搞明白,原来那句劝诫的重点在“你”。
“我是没机会了。这些年,身不由己做了些不光彩的事。也赖我,性子软弱,怕东怕西,人家指哪儿我就打哪儿,生怕就连他们也不要我了。”
蛇哥垂下头去,仁青望着他脑后干枯的黄毛愣神。
“可他们还是都把我当个屁。我知道,这次也是给人当抢使。但被利用,总比被无视强,对吧?能被利用,也说明我还有点用不是”
蛇哥小心地掸掉烟灰,自从阿阮说讨厌烟味后,他总是出到外面或是躲进厕所抽烟,每回再将烟蒂小心地收好。
“趁现在宋叔觉得欠咱的,你也别犹豫了,”蛇哥忽然仰脸看他,“抓住机会,赶紧提出来,走。”
“那你”
手机响,宋叔发来的短信。
晚上七点,金重熙酒楼观海间,庆功。
仁青烦躁,宋叔有如预感一般,紧跟着,又是一条。
不许请假。
一时恍惚。
等他走出厕所抬头看,发现人间的日头才刚刚升到半空,爽朗的晴天,满世界充溢着光彩。
好羡慕啊,羡慕那些普通人,睁开眼,就有崭新美好的一天可以期待。昨日清零,万象更新,不似他。
他只觉得疲惫。
这一天漫长无比,长得好像永远不会过去,身如浮萍,命不由己,只觉得一环套一环,过山车一样俯冲下去,由不得他中途叫停。
再想到昨晚跟稚野的分别,如同遥远的过去,是上一世的情景。
那天,李仁青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是枯坐在窗边,呆呆望着自己的手。
他等着黑夜降临,等待着另一个世界的召唤。
心神不宁的李仁青自然没发现饭店的种种异样,比如说,阿阮也一整天消失不见。
这场饭局来得怪异。
宋叔没选在自家的地盘,也没去对家的门头,反倒是找了个不偏不倚地中间地带。
酒楼装修考究,灯火辉煌,衬得仁青跟蛇哥两人愈发心虚。头顶明晃晃的水晶大吊灯,压得两人步步受挫,越走越矮。
“坐啊,别拘着。”宋叔恢复了常态,笑脸迎人。
仁青想解释,但多虑了。他的一举一动早有人替他汇报,宋叔视线穿过他,看向角落的蛇哥。
“没想到是你小子。不错,有魄力。”
抬起杯,茶是宋叔自带的,仁青喝不懂,据说一小撮就要 999 块。
见宋叔要碰杯,蛇哥也赶忙起身,两手捧杯朝前送。
“替宋叔办事,是我的荣誉,有您撑腰,底气也足”
“等会,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宋叔杯子往后一撤,“事是你自己偷着干的,我可完全不知情啊。”
“对对对,”蛇哥见风使舵,“我自发的。”
仁青觉出不对劲。包间很大,圆桌空荡,只零星上了几碟冷盘,对面半边的座位还空着。宋叔也不招呼上菜,干等着,时不时掏出手机来看。
之后没人再开口。宋叔谁也不看,只盯着手机。包间静下来,尴尬,蛇哥不住地喝水,吸溜吸溜。
七点快半的时候,楼梯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不速客没进来先喧哗,跟外头守门的叽叽歪歪。领班探头进来,目光询问,宋叔笑着点头,于是门开,领班得体地鞠躬,朝门外人道一声请。
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脸上的横肉跟大粗脖子连到了一起。后头跟着另两个,一个尖嘴猴腮,眼珠子滴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