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注了灵力后的《告众生书》,成了一件根据发问者修为可公放可私放、能自如对答的灵物。
而它第一个任务,便是以与之匹配的传音程度,一一回答了武岩的问题。
顺带,将武岩以焚掩草修习邪术谋害同袍企图延祸众生的阴谋大白于苍穹之下。
如山涧泉冽的浩浩神音传荡四野,描绘着最丑陋的面目。
忽悉如今祸乱竟是身披圣袍之人所为,众人慌乱作一团,纷纷手足无措地左右哭诉着排解不安。
便是此时,《告众生书》分化作无数光弧,携着轻柔的灵气停降在每一个人面前,千万颗被一条名唤未知的丝线悬在半空的心落地。
绝望中的众人像是握紧了一缕实质的希望,备受鼓舞地相继抬头,望回光屏里。
也因此,将鹤眠接下来的话听得明白。
“我是来为虞渊神主,昭复神格,平反清名的。”极具穿透力的空灵神音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经久不散。
天地间陷入从未有过的阒静。
天在上浮,地在下沉,仿佛回到混沌之初,无垠无限扩大,等待神圣的事情发生。
噗嗤
嘲弄的讥笑将纯粹踩碎。
声音的主人留下一声笑后猛地飞身后退,稳稳坐上半空的云椅,张开怀,居高临下地睥睨祭天台的两人,“正名,随你们。”
他一顿,一根手指竖在身前左右摆动,表情毫不掩饰的狂妄自大,“昭复神格,妄想!”
“是吗?”鹤眠仰起脸,露出点运筹帷幄的笑。
被这笑撕据着理智,武岩前压身,咚地两手狠拍到椅柄,乌云做的云椅立即蹿升出两朵小小的蘑菇云,他森冷着声强调,“他不过是从我身体分出来的一道神魂!永远!也只能苟延在我武岩的神格之下!”
却不必鹤眠再多言,四面八方而来的仙家鸟雀先将祭天台团团围住,从前那三只伴着喜轿的彩凤和鸣着振翅飞来。
金玉仙乐奏啼声中,天上如火灼红的云兀地震荡,尔后七彩流光自破出的裂口挥洒下来,直直笼住祭天台那道颀长挺健的身影,为他褪去凡衣,加身神袍。
千丝万缕众生虔诚之心所化的金线为他雪白的圣袍镌织上团簇细密的暗纹。
而圣袍仅有寥寥几道金纹的武岩独自坐在萧寒的空中,愤慨使他就要把云柄捏碎。
他就这么亲眼看着,鹤眠从自己圣袍处撷了根最亮眼的金线,走向那个自他身体裂出来的家伙,缓缓把那根金线镶进早已暗纹繁复的圣袍里。
复杂狰狞的表情像震裂的冰纹,爬上他铁青的脸。
凭什么?区区一个仰他鼻息苟活的杂神,也能拥有独立的神格?
甚至连圣袍都要比他的华贵?
但他,却只能接受天命陨落?
他不服!他要离开这里,挣脱这种被动的命运!
终于,在鹤眠那句铿然的“往后众生有劳你庇护了”的祝词和三山四海迭起或大或小的欢贺声后,所有播映了这场授冕的光屏,顷刻化作飞灰。
仙雀彩凤离去,七彩流光消敛,取而代之的是刺脆的鼓掌声。
武岩腾挪下云椅,扭曲又愉悦地笑着,“恭喜啊,小虞渊,欢迎你加入阆苑神族。”他慢慢阴鸷了眼色,“不过,本神觉得你受之有愧。他们都说酆都处处太平,可你看,为何它又重淌三千多年前的旧路?”
第二声金钟玉鼓声传彻三界时。
三双灰蓝色的神目,穿越层层视障,自祭天台远窥进酆都。
永夜里酆都灯影阑珊,雄伟气派的幽冥天阙前,站着一个白衣袂袂的少年,少年抬头直望明心宗祭天台的方向,笑容张扬恣意,仿若一朵迎着光的朝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