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眠坐在黄花椅上本就有些不自在,结果大伙谁也不惊讶,脸上挂着自足的笑,仿佛她就该坐那似的。
这是人家的地方,又和她非亲非故的,她哪里还好意思要人光围着她转,忙应道阿婆你先做你的事我不急。
老魔婆拿扫帚打扫得认真。
这屋子不大,起居用具能看出都是老家伙,但一件件表面擦得锃亮,地上亦是干净整洁,透过眼前人忙碌的背影,鹤眠能想象到他们一起劳作的温馨画面。
她好奇问,“阿婆,你们就没想过换一个好的住处吗?”
老魔婆处理完地上的污物,洗净手,小心拿出那套虞渊提前留下的茶具。
冒着白汽的沸水冲进斗彩莲花茶壶时,送来那姑娘的问题。
老魔婆动作不停,把斟好茶的茶杯放到鹤眠面前的矮桌。
白茫热雾后,那双沧桑的眼睛泛出光亮,“渊帝没有欠我们。”
老魔婆自然懂鹤眠的话外音。
虞渊的确提过要为她们一族换个更好的住处,但她们有什么资格去接受?
作者有话说:
渊狗喜欢什么你们是清楚明白的,至于女鹅的,我也不知道,夫妻情.趣我探听不到。
52 ? 心跳乱
◎长得好看的人果然最会骗人◎
“真正对渊帝有恩的是陈氏魔婆。
渊帝心善, 事事记挂我们魔婆一族。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他是觉得我们受他连累,这数千年才招来灭顶的迁怒。
可那又怎么能是他的过错?
暴君底下无宁日, 灭顶厌恶一切纯净之物, 他由肮脏、血腥肆虐酆都。”
鹤眠记得, 她初次来酆都那时, 地面亦是反着寒光, 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泥水多些,空气里全是霉湿腥臭味。
而如今脚下踩着的地, 一方一寸,都一尘不染,老魔婆露出苦尽甘来的笑, “太久了, 渊帝失去踪迹多久, 这地便脏了多久。”
“不敢。”老魔婆摆手苦笑,笑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重复道,“我们不敢扫。”
鹤眠两手捧着茶杯,放到嘴边,一蓬一蓬的热汽徐徐蒸着她的眼睛,她吹了吹, 暂时摁住想要追问的冲动,随意低瞥了下屋外,捻了个话题试图缓解气氛,“阿婆, 这酆都的天可真冷, 下过雪吗?”
老魔婆顺着往外量了眼, 遗憾说,“是很冷,但酆都没有雪,我知道的便从未有过。”
“从来没有下过雪吗?”鹤眠不敢置信,抿了口茶,语气低落,“那太可惜了。”
不过想想,酆都乾坤造化与桃源境、南浔不同,连太阳都没有,没有雪似乎不值得奇怪。
明明知道是正常现象,但鹤眠总觉得胸口闷闷的,像压了层下不出雨的稠云,无声昭示着什么,叫她喘不过气。
老魔婆缓过神,和善问,“姑娘喜欢雪?”
鹤眠是见过雪的,只是是在月地云阶俯瞰的,一片一片,向下的,与她无关的,伶仃雪白的纷飞。
那场雪下了多久,她便平静地看了多久。
她想,这东西一定和它外表一样,绵绵殷殷的,不然怎么会把山河壮阔的南浔融作一副笔触浅淡的墨画?
月地云阶太暖和,若是捏诀撷一片来,没到她手上便化成水了。
若是到南浔,覆一身白,她大概舍不得抬手拍掉。
……还是将自己摘离,远远、远远看着就好。
“喜欢。”那天温度恰好的热茶从身体里透出暖气,她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时间似又过了很多年那般漫长,斗彩莲花茶杯被放回矮桌面,茶水又重新续上,杯静水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