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三角起初离得远远的,哭着哭着又靠到大人身边,汲取一点点安全感的代替。她趁糖三角不注意时偶尔捋捋他的背,挤挤他的肩膀,他一阵一阵的,有时候就能稍微安静点。
熬到糖三角哭累了,房子里才清净下来。两个人的耳朵都出现了幻听,仿佛糖三角还在对着他们的耳廓哭。
站在客房门口,王照安才问周广陵:“你打算怎么办?”
周广陵说:“放心吧,我会安排好。”
听这意思是要送养了。就知道周广陵从前表现得再怎么像糖三角的亲叔叔一样,现在也不敢亲自抚养他。他也怕将来哪天糖三角得知真相,把他认作杀他父母的仇人。王照安说:“送给谁?“
周广陵说不知道,“先挑挑看吧。你有空帮我一起挑。”
两个人挑,分歧就多了。王照安总觉得周广陵的巨额抚养费会让养父母把小孩当成摇钱树,所以条件怎么选都觉得不对。周广陵理解王照安的意思,却不能接受:“如果连钱都捞不到,人家凭什么帮你养孩子?早扔出去饿死了。”
王照安不说话了,随他的便。
几天过去,糖三角渐渐不哭了。固定出现的新的大人让他的生活有食有水,也愿意亲他抱他。他没有以前开朗,但总算不会让王照安每天头痛耳鸣。
这天周广陵本来去王照安房间里找她,却没在房间看见她人。推开客房的门,糖三角正在睡午觉,脸蛋压着床面,背拱得高高的,旁边王照安也睡着了,一看就知道睡了很久的样子,背对着糖三角,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蹬得老长。
周广陵坐在床侧沉沉地看着王照安,努力搜寻什么,最终真的找到了证据。
她冷静地认同他把糖三角送走的决定,但在送走之前,她给了他关爱,像一个母亲那样。母亲,是她抗拒成为的角色,她也根本没有母爱,可她从自己干涸匮乏的感情里合成了少许类似的成分给了糖三角,分给一个和她没有关系的小孩,那就显得更加神圣而难得。
深秋的太阳早早的就向西落去,斜阳照进房间里,暖融融的橘红一团。王照安的手机闹钟响起,她坐起来闭着眼睛闭了两分钟,才完全从午睡里醒来。周广陵就坐在她身边。
周广陵伸手揉她脸上压出的红印,难得笑着问道:“睡得好吗?”
王照安说好,让他揉了几下,就转身去轻轻拍糖三角,把他叫醒。
周广陵说:“你让他多睡一会儿。”
王照安严肃拒绝:“秦山没说今天要不要把糖三角带到他那去,说不准还要在这。现在不叫醒,晚上不睡,困了就哭,我可是受不了。你让他多睡,那晚上你来带。”
周广陵脸上还挂着笑意:“这话耳熟 ? “
这话高勖和唐果果都抱怨过,每次换新的育儿嫂,糖三角都不适应,几个晚上睡不好。周广陵话音未落,两人同时沉默下来。周广陵勉强玩笑道:“这么几天也喂熟了,要么我们养着算了,我看你蛮上心。“
王照安冷冷回道:“我怕遭报应。”
周广陵声音也沉了下来:“养父母已经给他找好了,过几天就送过去。他哭的时候你抓紧机会听,以后可就听不到了。“
王照安看了看换了个姿势继续沉睡的糖三角,问周广陵:“送给谁?“
“T国的一对华人夫妇。”
“做什么的?”
“都是合法产业。”周广陵说得笼统,“两个人都是第三代华人,没有孩子,糖三角送给他们最合适。”
糖三角走的那天,王照安从早晨便开始心神不定。除了随身的衣物和玩具,没有太多东西需要给糖三角带上,但王照安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就是不知道缺些什么。直到来接的车上了路,她才突然对周广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