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二楼候诊厅的玻璃门上贴着几个字,不大,却很醒目:不孕不育诊科。

因为是在二楼走廊的第一间,经过的人都不免下意识地要朝里面望一眼。

所有坐着的人都噤声不语,尤其妇女们的表情里隐含着一种愁苦,甚至有几分莫名的惭愧。

虹嫣坐着,被那种奇怪的氛围感染,她也有一种仿佛被公开处刑般的羞耻感。

党爱珍说他们弄不清楚,硬要跟着小夫妻两个一起进诊室,医生也不顾及她在,问得详细,从月经周期到夫妻生活频率,虹嫣一律问什么答什么,家山尴尬,党爱珍更尴尬。

排队验血,接着再做妇科检查,等了快一个星期,结果出来了:内分泌紊乱,生育的可能性低。需要慢慢调理。

从此每个礼拜六家山都去医院拿药,骑着辆脚踏车,带回来一大马夹袋,有西药,还有要用砂锅熬的中药。

每天的早饭桌上,除了泡饭小菜,还多一碗乌漆麻黑的药汁。

吃早饭之前,虹嫣要先把这碗东西灌下去,但是实际上,灌下这碗东西之后,她也胃口倒得几乎什么都吃不下去了。

党爱珍心急,每逢初一十五都约小姊妹去据说求子很灵验的庙里拜拜,还求回来一对开过光的观音坠,红绳拴着,吩咐他们挂在脖子上。

过了几天,她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偏方,压低了声音在虹嫣耳边嘱咐:夜里用枕头把腰垫高点。

冬去春来,转眼又过去大半年,虹嫣的小腹照旧一片平坦。

再去医院做检查,党爱珍忍不住多问了一声。

医生说:“没有那么快,药物只能起到一定的调理作用。

党爱珍又追问:“那要调理多久?”

医生头也不抬:“这就要看个人体质了。”

从医院回来,党爱珍一直喋喋不休地埋怨医生态度敷衍,说着说着,免不了又埋怨起虹嫣:“你要是早点结婚也不至于这样,养小囡这种事,年纪越大越是困难。”

虹嫣夜饭没吃几口就洗澡上楼,家山过了会也上楼,推开房门看到她一个人摸黑立在窗前发呆。

他开了灯,她转过身,看见他手里端着一碗馄饨。

他在她审视的目光下把馄饨搁在桌上,有几分局促地说:“吃点吧。不然半夜肚子饿。”

虹嫣摇摇头说:“天气热,没胃口。”心里想当然地只以为又是滕华良给他出的主意。

家山立在一旁不再响,她拉好窗帘坐到床边吹起电风扇,阵阵热风浮在面孔上,心里越发混沌和沮丧,她弄不明白,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为什么样样事情都做不成功。

这时候,忽听家山道:“虹嫣,不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