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3)

嫣先不看,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儿终忍不住,侧过脸去,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小小婴儿,裹着蜡烛包睡得正香,眼睛紧闭着,看得清楚眼皮上丝丝缕缕细小的血管,但还看不出来生得像谁,头顶几根黄嫩稀疏的头发,脸皮薄得透明,一戳就会破似的。

看久了,她又忍不住伸手,带些好奇,试探着轻轻碰了碰孩子细柔的头发丝,只一下,就又缩了回来,嘴唇动了两下,轻声唤:“囡囡。”

家山倒了杯温水端在手里走过来,看见这一幕,只把水杯轻轻放下,静静看着她们。

党爱珍和滕华良出去了,隔壁床位的产妇和小囡都在睡觉,病房里很静。

虹嫣松松地裹着一条薄被子,觉得浑身轻飘飘的,百叶窗帘拉到最高,望出去,是一个干净的晴天,天很高很远,没有一丝风,楼下种着几棵香樟树,浓绿的叶子定住了似的,一动也不动。

她闭上眼睛,不知道怎么的,所有那些矛盾的心绪,生产时的苦痛疲惫,过往姆妈的唠叨,和他的战争,都好像烟消云散,静止在了这个初冬的大晴天里,心里前所未有过的安宁。

家山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替她把被子掖掖好。

虹嫣却突然说:“小囡的名字我想好了,安宁的宁。”

第十二章

党爱珍说:“单字一个‘宁’好像叫不大响,依我看,不如中间添个‘嘉’字,就蛮顺口的。”

虹嫣在专心给小囡喂奶,没理,家山在安装婴儿手推车,也没异议,党爱珍就当他们都默认,高高兴兴地把名字写下来,交给滕华良去登记户口簿。

小囡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滕嘉宁。

虹嫣产后碰到的第一个困难是奶水不足,小囡经常吸到一半就再吸不出来,在她怀里饿得哇哇直哭。白日里各种下奶汤水轮番喝,却是越着急越没有。她把这件事当作为人母的天职,自己却办不到,弄到后来只要一听见小囡哭就心慌。

党爱珍托人从香港买了两罐进口奶粉回来,劝她说:“有奶当然是最好了,实在没有也没办法,我看就吃奶粉吧,也没要紧。旧日穷人家的小囡就只喂点米汤,也能养得白白胖胖。”

虹嫣不肯放弃,一天只能挤出一顿来也坚持要亲喂,拉拉扯扯,磕磕绊绊的,小囡三个半月了。

关于嘉宁长得像谁,起初看不太出来,随着时间推移,小姑娘五官逐渐长开了,说像家山和说像虹嫣的人各占一半,各有各的说法。

其实她的眉眼是像家山,眉毛浓密,眼仁漆黑,鼻梁也像他,挺直,但是说不上来为什么,看总体却还是更像虹嫣。

嘉宁满一百天摆酒,家山的阿哥阿嫂也坐船赶了过来,家山阿嫂盯着摇篮里的女小囡看了许久,笑着说:“小囡抿牢嘴的样子跟虹嫣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众人这才恍然。

这趟阿哥阿嫂过来,除却红包,还带来了一身嫩黄色的手织毛衣毛裤,另有一只盒子,打开来,里头装着一片长命锁,虹嫣一眼认出来,正是家山跟着他爸爸老陈过来卖橘子的那年戴过的,一时间心头恍惚,觉得日子一日叠一日,过得稀里糊涂的,却已经不晓得朝前转了多少圈了。

应酬答谢之间,嘉宁哭起来,虹嫣刚要抱去里屋喂奶,党爱珍却拿了一只玻璃奶瓶急忙忙地步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胶皮奶嘴朝小囡嘴里一塞,欣慰地看着她吸吮,嘴里道:“看呀,是饿了,半瓶奶奶一下子就没了。”

虹嫣没出声,有些呆愣地看着嘉宁粉团团的脸,感受到自己的某部分权利正在被剥夺,却又无可奈何。

嘉宁百天宴之后,她彻底放弃了喂奶,却也不再要党爱珍来插手带孩子。

虹嫣对党爱珍的不满其实由来已久,一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