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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远跌跌撞撞地回到状元府,官袍下摆沾满泥水也浑然不觉。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柳婉清那句冰冷的话。

“你的儿子死了。”

“张御医!”他一把推开药房的门,正在配药的老御医吓得打翻了药碾。

“大、大人…”

“告诉我!”许明远死死攥住老御医的衣领,指节发白,“我儿子…大宝…他…”

老御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小公子…那日头上受到了重击,又失血过多…老朽去时…已经…”

许明远踉跄后退,撞翻了药柜。

瓷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如同他此刻炸裂的心。

“李管家!”他又冲向账房,正在记账的老管家被他猩红的双眼骇得毛笔掉落,“那日…别院…”

老管家噗通跪下:“老爷恕罪!小公子殁了后,柳娘子便带着小公子离开了…”

许明远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他扶住门框才没有跪倒在地。

“真是感人啊。”

沈如霜倚在廊柱边,慢条斯理地抚弄着新染的蔻丹。

春日的暖阳照在她华贵的锦缎上,却照不进许明远如坠冰窟的心。

“一个乡下贱婢生的杂种,”她红唇轻启,吐出淬毒的字眼,“也配叫状元府的少爷?”

许明远猛地抬头,眼中翻涌的杀意让沈如霜不自觉后退半步。

“你…你竟敢…”他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声,“那是我的骨肉!我的嫡长子!”

沈如霜突然尖笑起来,金步摇乱颤:“嫡长子?许明远,你莫不是忘了?现在全京城都知道,玉成才是你的儿子!那个短命鬼连族谱都没上过!”

“滚!”许明远一把掀翻身旁的青瓷花瓶,碎片四溅,“给我滚出去!”

沈如霜冷笑一声,转身时裙摆扫过地上的碎瓷:“装什么慈父?那日若不是你纵容玉成欺负那小杂种,若不是你拦着不让请太医...”

她的话像淬毒的匕首,一刀刀剜在许明远心上。

第10章

当房门被重重摔上,许明远终于瘫软在地。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个小小的布老虎。

那是他离家那日,从小宝的床边拿走的。

布老虎已经旧得发白,一只眼睛的线头松了,像是流泪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那年杏花雨下,年轻的柳婉清站在树下,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大宝,笑得温柔而明媚。

他站在一旁,举着布老虎,眼中满是宠溺。

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他多希望时光能倒流,回到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他会紧紧抱住他们,告诉他们他有多爱他们,绝不会为了什么功名利禄抛弃他们…

窗外,暮色渐沉。许明远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怀中紧紧抱着那只小小的虎头鞋,像个孩子般无声哭泣。

月光透过窗棂,照见他满头的乌发间,不知何时已生出了几根银丝。

9

天牢里潮湿阴冷,许明远蜷缩在角落,手中紧紧攥着那只褪色的布老虎。

“柳司药到”

狱卒的唱喝声让他猛地抬头。

铁栅栏外,柳婉清一袭素白宫装,腰间玉带上悬着的尚药局令牌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婉清!”许明远扑到栅栏前,镣铐哗啦作响,“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

柳婉清垂眸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许大人说笑了。谋逆大罪,妾身如何救得?”

“是你!”许明远突然瞪大眼睛,“是你和皇上…”

“是我。”她坦然承认,指尖轻抚腰间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