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

“在没有翎卿的命运线中,沈眠以的欲望就不会膨胀到一发不可收拾,他很快得到了压制,在你的安慰下渐渐放下了心结。”

“你陪着沈眠以重新铸剑,混沌渐渐绝迹,你们两人终于能够卸下兵戈,舒坦舒坦。”

耳边的话伴随着眼前的画面一幕幕展开。

江映秋看到自己生怕沈眠以继续沉湎于往事,死皮赖脸,硬拽着他一起走过大江南北。

那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记忆。

“直到千年后,灾难降临,魔神降世。”宁佛微微微叹息,“这才是本来应该发生的事,是翎卿的提前降生,让你和沈眠以反目成仇。”

宁佛微看着世界变得满目疮痍。

无数人被拖入苦难之中,两人被迫再次踏上了战场。

比宁佛微更恐怖,翎卿说真正的魔神,降临的瞬间,半个世界顷刻沦陷。在那个汇满了鲜血的巨坑中,少年魔神第一次召唤出他的下属,和天边的神使分庭抗礼。

江映秋这才知道,宁佛微刚刚复活时,他看到这些黑影时的熟悉感来自于哪里。

那是他这几千年里辗转反侧摆脱不掉的噩梦。

这些年里,他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只是宁佛微编造出来欺骗他的。

他竭力想要忘记这些画面,却在今天,被宁佛微一一唤醒。

“认真看,一切快要结束了。”宁佛微笑着提醒他。

那是一场惨烈不亚于青道洲的大战,他们再次陷入绝境,而这次没有援军。

沈眠以问他:“后悔当年追着我当神使吗?”

江映秋看到自己摇头,快断气了,还一如既往吊儿郎当地笑,“好歹都活了这么多年,不亏不亏。”

“下辈子还做兄弟。”沈眠以提着新铸造好的剑站起身。

“行行行,做父子都行,我给你当爹。”

沈眠以听得笑起来。

这么多年,这还是江映秋第一次看他不是嘲讽的笑容,纵然没有实体,也依旧看了很久。

“看到了吗?”宁佛微的嗓音阴魂不散,“这才是你和沈眠以本来该有的人生,和好友携手肆意潇洒,就算是死,也是死在战场上,而不是现在这样……背叛了自己的信仰,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被人当做傀儡随意操纵。”

“你看着他被处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恨其不争,哀其不幸?但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是有人让这一切发生了。”

“有人把本不该属于你们的悲剧加注在了你们身上。”

“你们本该是从生到死的好朋友啊。”

江映秋浑身细细密密发起抖来,最后一丝人色从他脸上褪去,浑身说不上是血还是汗,湿得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宁佛微很满意地看着他,循循善诱道:“现在你还觉得,翎卿值得你这样维护吗?”

“…………”

“我要走了。”冰川之上,阿夔抖抖脚上的雪,把毯子递给翎卿。

“又要去送死了?”翎卿没接,示意她放在旁边。

“嗯。”

阿夔等了他一会儿,觉得他可能没有其他话想说了,便转过身,打算离开。

“……为什么?”

阿夔回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去送死?那些人根本不信你们吧,就算你们死在战场上,他们也不会为你们动容,甚至不会为你们收敛尸骨,而且你死的时候才三岁,父母对你也不好,不该觉得这个世界很丑陋吗?”

阿夔说话总是很慢,仿佛每一个问题都要认真思考之后才能回答。

她说:“不会,丑陋的只是他们。”

松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