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卿没想管。
但那个人几根残破的手指艰难拉住了他的袖子,却没说一句话。
“…………”
僵持过后,翎卿弯下腰,“想活?”
“……想。”
他大概真的快死了,每说一个音嘴里就涌出一口血,参杂着内脏碎片,每一个字都艰难无比,□□,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翎卿。
翎卿这才注意到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哪怕满脸血污,瘦得脱形,也掩盖不住的漂亮,像是昂贵的宝石,干净如水洗。
因为这份美丽,翎卿救了他。
等那人醒来之后,翎卿盘问他的来历,就被裹进了动乱之中,迷迷糊糊误入了魔域,然后被人抢走最后的干粮,一剑杀了倒在路边。
这不是实话,但不重要。
翎卿救了他。
时间轮转,百年后,温孤宴舟就那么忍着心脏被贯穿的疼痛,背着重伤的翎卿,一步一步,踏着鲜血往外走。
再过十五年,他亲手递给翎卿一碗毒。
让翎卿去死。
“可能吧……是我面目全非了吗?”温孤宴舟站起身,“殿下想知道这里埋着什么东西吗?我可以告诉殿下,这里埋着一堆骨头,黑色的骨头,我看到的时候有种错觉……觉得那是您的骨头。”
“很异想天开是不是?但我总忍不住去想,您身上有神骨,那些总不会是魔骨吧?”
翎卿又想起地下那只冰冷巨大、早已死去的眼睛。
哦……所以,他抗拒这里,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埋骨地?
埋着一堆被他弃之不要的古旧骨头。
“世界上有什么能打败神呢?想来想去也只有魔了,但魔已经消失了太多年,能找到祂的骨头也很不容易了,”温孤宴舟微笑起来,袖中滑落利刃,被他握在手里,“百里璟已经去寻了,我只需要拖住您就好。”
“让百里璟来杀我吗?你确定你能拖住我?”翎卿说。
“殿下很看不起我啊,但是没关系,多拖一时半刻还是可以的,毕竟时间已经很多了,二十多天呢,”温孤宴舟温声说,“殿下不要生气,是殿下自己任性,这么晚才来见我,错过了机会……”
“可我觉得,你一时半刻都拖不住。”
温孤宴舟低头抿笑,不以为然,如他所说,翎卿来得太晚了。
总是这么傲慢,会错过很多东西的啊。
翎卿冷淡道:“温孤宴舟,我不和你打,让别人来打你,怎么样?”
“谁?”
黑暗中,沉重的锁链之声响起,克制着兴奋的喘息一声比一声粗重。
仿佛是什么野兽,手足都带着禁止心动的镣铐,拖着上百斤黑铁,缓慢走出,每一步都让大地发出沉闷的响动。
温孤宴舟收剑警觉后退。
浮动的黑雾中,一道高大的身影轮廓越发明显,身上的黑袍早已破烂得不成样子,上身赤/裸,只剩下身还有些许布料遮挡住腰和大腿,结实的臂膀、肩背、胸肌宛如膨胀出地面的树根,又或者岩石雕刻而成,和小腿一样呈现出不正常的灰白色,果然都带着粗大笨重的铁链。
他一步一步,伴随着大地的动摇,走到了翎卿身后。
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扭曲狂热,却被止咬器禁锢,以至于只露出半张的脸。
温孤宴舟心脏剧烈颤动。
他认出了来人的气息。
“……怜舟桁?”
灵力带回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温孤宴舟惊讶地发现,怜舟桁体内竟然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了,探之混沌一片,但取而代之的是远比过去更强盛的气息。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模样?是死了吗?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