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鸿哭笑不得,“是是是,有他这个弟弟是我的报应,不过我得走了,国内还有点事。”
他收到消息,得知司家这边恐怕有大麻烦,怕一个镜宗镇不住,马不停蹄联络秦国,再赶来这里,也是花费了诸多时间的,如今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他得回去了。
他“登基”不满三月,朝中内外仍旧动荡,各路宗室也还不忘找他的麻烦。
质疑他得位不正的都算轻的,更有甚者,直接便开始质疑起他死而复生之事,怀疑他并非皇室中人。
大大小小的事在等着他决断,是真不能留了。
“好。”翎卿还是这句话。
“……你在司家闹出的动静太大了,”虽然心里清楚,这些事翎卿都知道,谢景鸿斟酌再三,还是在临走前提醒了一句,“周云意原本打的主意就是要你掀了司家,你将她杀了,如今司家身败名裂,诸事缠身,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你的处境未必就好到哪去。”
谢景鸿眸光清明。
“那些人嘴上不敢表露,心中却必然是惧你怕你的,这一遭过后,你可就是名副其实的魔头了,将来别人若是起个什么心思,都不必特地去找理由,连花心思给你编排罪名都省了,只要把前日之事翻出来,就是再正当不过的讨伐。”
做皇帝久了,总是会瞻前顾后些,落子前便要将未来十步之内看清楚。
现在旁人的注意在司家身上,但将来可就未必了。
万一有个算总账的时候……
与世为敌这种事,说着挺有意思,好像少年意气从每一个毛孔里飞扬出来,斩尽天下无敌手,但若是真有那一天,光是口水都能淹死人。
一个人在无惧无畏,也扛不住万人唾骂。
谢景鸿不想看到那样的事发生。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这一出下来,要说全是坏处,却不尽是。
至少在旁人眼中,水火不容了百年的秦晋两国掌权人破天荒坐在一处,还支持着同一个人,彼此言笑晏晏,这本就是一种信号。
他们会忍不住猜测,两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好?是不是背地里早已偷偷结盟?以后针对其中一个,另一个会不会相助?
对于动荡的晋国而言,这无疑是一颗安心丸。
早年谢斯南一时莽撞带来的恶果终于烟消云散,不必再担心会被秦国针对,以至于日后再一次报复,全国一同蒙受奇耻大辱。
对于一个新上位还饱受质疑的皇帝而言,这也是一种政治功绩。
再者,几大势力结盟,本身也是一种强有力的威慑。
无论是谁,都承受不起他们这几方人同时叛离的后果。
对于晋国和他自己而言,这件事利大于弊。
只是把弊端全压在了翎卿身上罢了。
“我本来的名声很好吗?”翎卿平淡道。
旁人惧怕他,可不是从他大闹万宗大比开始的,早在百年前,他这个人就已经是世界的梦魇了。
想在魔域那样的地方当圣人,本来也就不可能。
谢景鸿咳了声,“那倒也是,可也不能……”
就破罐子破摔了。
“方才你不是都听到了吗?卫屿舟是怎么骂我的。”翎卿说。
谢景鸿说:“不过犬吠罢了,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也有人这样骂过你吧?”
做质子时,回国后,乃至于自己的亲弟弟,口中都说出过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词。
常年病弱拖垮的身子骨禁不得一点风吹雨打,谢景鸿拢紧领口,眸光依旧温润,还是那句,“败将的无能狂吠罢了。”
翎卿瞧了他片刻,弯唇笑了,“不,我可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