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栩安然无恙,坐在上首。

像头择人欲噬的凶兽,冲我冷笑道:

「阿春,你可真叫本王好找。」

5

我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如坠冰窟。

耳边却响起咔哒一声。

那是杜栩喂完檐下雀鸟,重新扣好笼子锁扣的声音。

杜栩绕着我细看,越看越不满意。

他先是让人端来热水丝帕,亲手把我的易容擦去。

裴遇原本被侍卫压在一旁,嘴里塞着块破布,急得呜呜出声。

可当他见到我的真容,却一下子愣住了,呜都忘了呜。

杜栩睨他一眼,嘲道:

「本王的阿春漂亮极了,是不是?

「可怜一个玉做的人,在外面不知吃了多少苦,连肌肤都粗糙了。

「也难怪,阿春在王府时,用的都是御造的玫瑰膏,珍珠露。

「别说行医治病,就算把你这医馆卖了,你也买不起一滴。」

他又捧起我的手,拎着衣袖啧啧称奇:

「阿春,你怎么能穿这种破烂呢?

「本王的小狗垫窝,用的料子也比这布好上百倍。」

他替我抽了刀,像教我写字那样,握着我的手,把刀架在裴遇脖子上。

比划来,比划去。

杜栩在我耳边笑道:

「阿春,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你可知,皇兄好不容易允了你做侧妃。

「本王σσψ兴冲冲地置办婚仪,想方设法让你比宋玉藻更风光。

「却发现你人去楼空时,本王是什么心情?

「你对本王狠心也就罢了,怎么不求求本王,留下你这情郎的小命?」

我十指颤抖,被他硬生生扣在刀柄上。

裴遇好不容易把那块破布吐了出来,仰头怒道:

「阿春姑娘求不了王爷。

「她身中剧毒,已有一月不能说话了。」

杜栩的呼吸突然中断一瞬,随即变得越发急促。

「你……你说什么?」

「裴某是说,阿春姑娘叫人毒哑了。」

裴遇不顾脖子上架着的利刃,略带嘲意地笑。

「王爷不会以为,是阿春姑娘和您赌气,才什么都不说,就这么跑了吧?

「依裴某看,阿春姑娘不是赌气,而是逃命!」

杜栩心神俱震,竟然有些握不住刀,也握不住我的手了。

我连忙把刀丢在地上。

双眼紧闭,适时落下泪来,晕倒在杜栩怀里。

再睁眼时,我已经置身江南行宫。

香是我惯用的,衣裙是我喜欢的。

笼子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除了案边的一盏百合粥。

虽然也是我爱喝的,但成色有点奇怪。

白白黄黄,像是烧糊了。

杜栩坐在我床边,挺直的背脊被人生生抽出一节。

头也低下了,声音也放轻了。

我侧过脸,不愿意看他。

他苦笑道:

「阿春,你也觉得姓裴的说的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