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家,早就碎了。”

我顿了顿,吸入一口气,胸口的闷痛提醒着残酷的现实。

“妈,您也是女人。您告诉我,背叛这种事,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吗?”

“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这句话像冰锥,刺破了病房里最后一丝温情的假象。

岳母的身体晃了晃,抓着我的手无力地松开。

她颓然靠回椅背,脸色灰败,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病房里只剩下鸡汤袅袅的热气和心电监护仪单调的滴答。

过了许久,久到那点热气都快散了,她才极其缓慢地、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点头的动作,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带着一种认命的悲凉。

“是我没教好女儿……苦了你,也苦了小葵……”

她用布满皱纹的手抹去脸上的泪,深吸一口气,再看向我时,眼神里只剩下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

“小煜,”她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妈求你最后一件事。”

“妍妍走到今天……不容易,她糊涂,她该死!”

“可小葵……小葵将来还要顶着‘影后女儿’的光环长大……”

她的嘴唇哆嗦着:“那段录音、还有那些事,能不能……就当是为了小葵的将来,别让它见光?”

“妈给你跪下都行……

她作势要起身。

“妈!”我出声阻止,牵扯得伤口一阵剧痛,冷汗瞬间浸湿了额角的纱布。

“您别这样。”我喘了口气,压下喉咙的腥甜,“我答应您。不是为了林妍,是为了小葵。”我看着老人瞬间燃起希望又迅速被哀伤覆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只要她签字离婚,孩子归我,该分割的财产按法律来。我程煜,这辈子都不会主动把那些脏事捅出去,让小葵抬不起头。”

“好……”

岳母迭声应着,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是混杂着感激和更深的愧疚。

“谢谢你,小煜……妈替妍妍,替小葵……谢谢你……”

她颤抖着手,重新拿起汤勺。

“喝点汤吧,妈熬了好久的……你现在最要紧是把身子养好……”

温热的鸡汤小心地喂到唇边,带着红枣枸杞的微甜。

我机械地吞咽着,那暖流滑过冰冷的食道,却暖不了心底那一片早已冻透的荒原。

窗外天色阴沉,如同我此刻的心情,尘埃落定,却也一片死寂。

这场持续了七年的幻梦,终于在这碗苦涩的鸡汤里,喝到了尽头。

10

民政局门口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斜斜地切在烫金的离婚证上。

钢印压下去的瞬间,我甚至能听到心脏深处某根弦彻底崩断的脆响。

工作人员公式化的“恭喜”二字卡在喉咙里,最终变成了无声的叹息。

“走吧。”

我收起那本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证件,没看身边的女人一眼,伸手去牵小葵。

孩子的手心有点凉,不安地攥着我的手指。

就在我弯腰准备抱她上车的刹那,刺眼的闪光灯毫无预兆地从四面八方亮起,像无数道灼热的激光束,瞬间将我们钉在原地。

“林妍老师!这位就是您隐婚七年的丈夫吗?”

“程先生!对于林妍老师公开承认出轨您有什么想说的?”

“小葵看这边!爸爸妈妈分开了你难过吗?”

长枪短炮的话筒几乎要戳到脸上,嘈杂的提问声浪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