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怎么也没想到。
陆援朝资助的是战友遗孀关淑梅。
赡养的,也是关淑梅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我付出了一切的十八年,只是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到了刚认识陆援朝的时候。
那时,他还没参军,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山那边的小水坝。
可他很真诚。
他会在上工路上往我手里偷偷塞鸡蛋。
会在炎热的下午,抢过我手里的锄头帮我卖力干活。
还会在露天放电影的时候,悄悄凑到我耳边,红着脸说:
“莲英,你比电影明星还好看。”
我那时候真庆幸,自己能嫁给这么一个好男人。
可慢慢的,他变了。
寄回家的包裹不再沉甸甸,反而不断催着我往城里寄口粮。
送回来的津贴也一天天减少,从一开始的十块二十,慢慢变成了一块钱、两块钱。
信里,他振振有词:
“莲英,我认识了一个牺牲战友的遗孀,她丈夫死了,身子又不好,很可怜。”
“我要帮帮她。”
这一帮,就是十八年。
我在乡下伺候公婆、照顾孩子,三十多岁看起来像五十岁。
关淑梅在城里风花雪月,谈情说爱,宛若十八。我吃的所有苦,都变成了陆援朝送给关淑梅的养分。
那我算什么呢?
我该认命吗?
我认不了。
第二天,我振作精神直奔教育局。
“请问顶替别人上大学,怎么举报?”从教育局出来,我怀着激动的心回了家,
刚进院子,隔壁蔡婶就着急地通知我。
“你们家少国晕倒了,陆团长刚把人送去医院,赶紧去看看吧!”
我吓坏了,转身往外跑。
不小心踩空,从台阶上滚下来,脚踝肿起硕大的包。
但我顾不上疼,瘸着腿赶去医院。
进了病房才发现,儿子正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看连环画。
见到我,他撇了撇嘴,没好气道:
“怎么现在才来?昨晚跑哪儿去了?一整夜没回家。”
“不是我说,你一个农村妇女最大的价值就是照顾老公孩子,没事闹什么离家出走。”
“赶紧去给我炖碗鸡汤,要老母鸡,不然我可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这是他们父子串通好的。
陆援朝知道我昨天是真的生气了。
但他笃定,我放不下儿子。
所以故意演了这出戏,就为了看我紧张无措的样子。
脚上的伤隐隐作痛,却比不上我心里的分毫。
儿子和陆援朝太像了。
他们父子俩,同样的自信,同样的高高在上。
习惯了吸我的血享受生活,对我没有任何同理心。
可他的学费、生活费,是我一针一线挣来的。
我供他吃喝,供他读书,把他养到十八岁。
在他心里,我却还只是一个没用的农村妇女。
我还记得儿子七岁那年,发了整夜高烧。
陆援朝不在,我背σσψ着他走了三个小时的山路,把他送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