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会死吗?”安鹤改变了称谓。
“很难。”骨衔青简洁吐出两字。
安鹤想起第九要塞洞穴中残留的菌丝,死去多时仍能从鲜血骨肉中汲取养分,重新复活,这确实难以被杀死。
它太细微,会思考,帮手遍地,又善于隐藏。
只是杀死几个舱茧,显然无法动摇它的根基。如果把神明类比成骨蚀者,舱茧就是无关紧要的骨头,骨头掉了,菌丝碎了,不会影响骨蚀者的再生。
她需要找到神明的核心,这就是问题所在。
她根本不知道神明的核心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它接下来的计划。
太棘手了。安鹤从未处理过这样的局面,神明一定会再找上自己,她能躲得过所有的入侵吗?自己也会像707一样被控制破坏一切吗?她莫名有些害怕了。
……
空气的安静有些异常,骨衔青抬起头,发现安鹤垂着脑袋,披散的头发乖巧地搭在肩上。
过了很久,安鹤才抬起眼眸:“培育基地的那几百个未成形的舱茧,我打算毁掉。”
她用的是陈述句。
骨衔青惊疑地放下胳膊,身体往前倾斜:“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如果这些舱茧被神明控制,重蹈覆辙的话,那最好不要出世。”安鹤垂下眼眸,听见自己的声音平平淡淡毫无情绪,“要我说,闻野忘弄出来的这些东西、这些舱茧,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一个都不应该。”
骨衔青皱起了眉头:“安鹤,你是这样想的吗?”
“我说得不对吗?”安鹤歪了歪头,平静地反问。
“不对。”骨衔青情绪有了些微起伏,她很快站起来,呼吸加重,出言反驳。
“为什么?你不这样觉得?”
“我当然不这样觉得,因为你也是舱茧。如果没有这个计划,你也就不复存在。”
骨衔青提高了音调,“我以为你已经接受了自己舱茧的身份。”
安鹤确实很快就接受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进入第一要塞后,直至现在,安鹤每时每刻都活在风谲云诡的算计里,她没有时间来反复咀嚼这件事。就连骨衔青告知她,安宁不是她母亲,而是一个研究员,安鹤都没有太外显的反应。
骨衔青以为,舱茧接受能力真的那么强大。
但现在她发现了不对。
“你在否认自己。”骨衔青拧紧了眉,“你觉得自己不应该被培育出来?”
安鹤笑:“这又不是我能选择的。”
“如果能选择呢?”
那一刻,安鹤脑海中突然浮现出707最后的眼神。
“那我选择不要。”安鹤回答了骨衔青的问题。
骨衔青呼吸微微颤动,意识到这才是最严重的连锁反应,这种后遗症延迟到来了。
换作以前,安鹤不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大约是舱茧的死亡,让安鹤物伤其类,感到了存在危机。
这种危机留在潜意识里,被梦境放大,而安鹤毫不自知,并没有正视这种创伤。
“安鹤,不要后悔。”
安鹤往后倾斜,双手后撑着身体,起来十分放松,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骨衔青,你难道从来都不会后悔吗?”
骨衔青的瞳孔因为光线偏移而轻微闪动:“我不后悔。”
“我不信世上有这样的人。”
“那你问问闻野忘,问问塞赫梅特,她们是否后悔创造了这一切。”
安鹤垂下眼眸,想了想,失笑道:“那确实不会。”
安鹤放松了身体,仰躺下去,温暖的被褥包裹着她:“所以,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哪来的一条道走到黑的信念,哪怕那是错误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