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况肯定不像海狄描述得那般轻巧,海狄的短发都燎卷了一部分,要是再偏一些,大概人就死了。但海狄的语气很轻松。
安鹤问:“那砸死了吗?”
“砸死了。”海狄露出笑容,用还能活动的那只手竖起大拇指:“决胜的关键!”
她们走出医院,走到街上,重新站在太阳下。
第九要塞人声鼎沸。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所有人都在忙碌,和安鹤初次来到这里时没有什么不同。在搬运物资、重建防御地的女人们,脸上毫无颓靡之色,相反,她们眼中希冀的火苗更加热烈。
但确实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现在在街上主持大局的,都是一些颇有经验的阿姨,她们是第九要塞的居民。
荆棘灯在战斗中伤亡很严重,现在大部分都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所以,在缺失领袖的情况下,人们自发且团结地修补着这座要塞,争取用最快的时间,修复屏障,以防第一要塞趁虚而入。
安鹤原本想要去看看被关押的罗拉,但是她被一位五十岁的阿姨拦住了。
那位来自炼铁厂的女士,生疏地拿着长枪横在门框上:“指挥官接受手术前叮嘱过我们,除了指挥官自己,不许任何人接近罗拉,苏教授也不可以。”
安鹤“啊”了一声,只好听话地离开了监狱。
不让苏绫接近罗拉,不知道是伊德对苏绫的保护,还是对罗拉的保护。
总之,现在居民们对罗拉的态度非常复杂,一些接受过罗拉治疗和照拂的人们,痛心疾首,尽管这些照拂大约只是出于工作而不是出于罗拉的本意。
另一些和罗拉没有接触的人们,义愤填膺地讨论着,要处死罗拉,就像歼灭那些不正义的侵略者一样。
但是伊德还没有醒过来,大家也只是私下说说,没有人真的拿枪闯进监狱动用私刑。她们现在深知,第九要塞的现状,经不起任何混乱了。
“去逛逛吧。”海狄满不在乎,她见到安鹤醒了,兴致很高。
她们经过了炼铁厂。炼铁厂已经在重新运作了,被损坏的器材成了原料,重新投入高炉中冶炼。像是把创伤吞下肚子,锻造出更加坚韧的钢铁,第九要塞的每片土地每个人,都在经历这样的重造。
接着,海狄带着安鹤去往教堂。
路上安鹤问起:“统计了吗?我们牺牲了多少人?”
海狄没有回答她的提问,而是直接绕过教堂,带着安鹤前往第九要塞的墓地。
“我们造了个碑。”海狄站在一块石头旁边,用介绍文物的口吻和安鹤介绍纪念碑,“瞧,这就是她们的名字。”
以“琼”开头,以“荷尔多拉恩图斯”结尾,四十多个名字整齐地排列,其中有九个是荆棘灯的,还有一些,是在防御基地被炮火波及的普通居民。
一些用纸张叠成的鲜花,堆在纪念碑下。
“守住要塞的当晚,伊德就带着大家举行过葬礼了,可惜你昏迷了没能参加。”海狄脸上带着微笑,“我和你说过的,大象的葬礼。不过没关系,你可以摸摸她们的名字,就当也参与了。”
安鹤蹲下身,拂过那些不怎么熟悉的名字。
有几位居民也在一边献花,打理一下旁边的墓地。
安鹤原本以为,大家会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然而,令她惊讶的是,这里并没有滋生悲痛的土壤。人们迅速地接受了现实,并不忌讳露出笑容,甚至那些负责打理坟墓的女士们也兴致勃勃地分享着故人生前的趣事这种轻松的态度反而让她们在面对失去时能够很快接受。
最明显的便是海狄。她依旧热情地与每个人打招呼,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似乎从未收敛过这份开朗。
安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