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会儿确实有点困,要想办法撑过这一个时辰……

谢清碎抬眼盯着萧烛看了会儿,忽然靠近,呼吸在他下颌停滞,带着些含糊的意味:“做些醒神的事。”

……

将近一个时辰后,谢清碎确实不困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疲累,他几乎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他仿佛水洗过的琉璃眸子微微颤栗,疑心一个时辰前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敢主动招惹萧烛的。

萧烛自从登基那日后,没有再戴过那个东西,但今日不知怎地又拿了出来,哄着谢清碎打开后,几乎要把他攥碎在怀中,谢清碎神智溃散想要逃开,慌不择路地拿脚踹他,结果只是连踝骨上也留下了齿痕。

萧烛给他擦洗干净,抱着他回到窗前。

他道:“快子时了。”

给谢清碎裹着厚厚的绒毯,他支开窗户。

窗外雪不知何时停了,宫灯仍在静静燃着,年关的灯会一直亮到第二日,在雪景反射下,谢清碎忽然窥见窗外院落一角,雪地中伸出根漆黑嶙峋的枝桠。

乍一看怪丑的。

但若仔细打量,会发现枝桠上缀着几个小小的花骨朵,偶尔两三个张开的一点口子,泄露了几分内里的妍丽的颜色,在雪中遗世地伫立着。

谢清碎看着这支梅,低声道:“梅花又要开了。”

萧烛不知想起什么,或许是年初谢清碎在那场梅花诗会上的模样,他垂下眼,声音犹带着些暗哑的沉:“今年再去赏梅么?”

谢清碎:“不去了,今年想看桃花。”

萧烛:“好。”

他道:“上给你起个小名好不好?”

“也叫岁岁。”

“年年岁岁的岁。”

他一直觉得谢清碎的名字太冷了,像是一尊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间的珍宝,生来便要冷冷清清地走向碎裂的命运。

可他又舍不得磨去谢清碎本身的棱角。若丢掉那些,便也不是谢清碎了。

便想出了这样一个取巧的小名。

好像这样,便可以两相成全,偷得浮生,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萧烛登基那日,就下了改元的诏书,只是新皇改的年号,要到下诏的第二年才生效。

拟订的新年号是“岁安”。

大臣们不知背后的含义,只知晓字面的年岁平安的意味,觉得萧烛登基的第一个年号起的甚是挂念民生,往前告慰了去岁波折的水患,往后也有祈愿之意,有仁君风范,对此很是赞誉。

又一道烟花在空中殿地势偏高,且靠近前朝,前方没太多宫殿遮挡,从这里望去,眼前景象便显得十分开阔,一直从宫中能眺望到正南的宫门,大盛的宫墙修的矮,于是还能隐约看见宫外的民居商铺的顶。

层层叠叠的屋舍鳞次栉比地排列着。

素白的雪覆盖在砖红的檐脊上,今日宫中各处都挂着灯,灯光映在雪上,纯净的雪色将灯光反射得更加明亮,这会儿天色明明已经黑沉下来,却无端有几分白昼似的明朗。

宫墙外也晃着许多灯光,影影绰绰地看不明晰,模糊成各色光点,今日除夕,街上热闹得很,有许多守岁活动,不少人仍在街上玩乐。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细节,也听不见声音,可谢清碎却像是听到了喧闹的动静隐隐在耳畔响起。

仔细听时,又寻摸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