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音，声息绝。

而她的指尖，离顾洛的身体，不过一寸……

顾骁瞪大了眼眸，心神骤然碎裂。

他无力地跪到在大嫂身边，想要将大嫂抱起来，手却只能一次又一次无力地穿透。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能极痛苦地呜咽出声，宛如濒死的兽。

最后，他只能怔怔看着大嫂的尸体，这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站在一个山谷中，冰冷的声音从远处响起：“格杀勿论！”

随着这命令发出，无数只箭冲他而来。

顾骁瞪大眼睛，死死捂住自己的头，只觉得痛得魂魄都要被撕碎。

好似再度体会到万箭穿心的痛处。

星夜，山谷，熟悉的人影……

种种幻影从眼前闪过，顾骁喘着粗气，死死看向萧若姗，眼底尽是惊骇。

谁能命令兵士射杀他这个将军？他为什么没印象自己去过那个山谷？

顾骁踉跄起身走到萧若姗面前，语无伦次的开口：“潜龙渊，萧若姗，我在潜龙渊！”

只要找到他的尸体，就能证明他的清白，证明顾家没有罪。

他看着萧若姗冰冷的脸，一遍遍重复着‘潜龙渊’三个字。

顾骁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因他而死的人。

父亲，越川，大嫂，洛儿……

他们好像在冲他笑，下一秒那笑意又化作满含恨意的双眸。

他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大嫂的血顺着她的眼角流过，宛如血泪一般。

萧若姗冰冷的声音响起：“将人送回将军府，我就不信那顾骁还能无动于衷！”

顾骁眼瞳倒影在那张漠然至极的脸，血液仿佛被冻住。

悔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瞬间将他淹没。

他像沉在最深最深的海底，被压得动弹不得。

一卷草席，两条人命。

就这样风轻云淡消散。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顾骁目光扫过所有人，痛极发笑，笑这如此荒谬的人世间。

笑这顾家时代用性命守护的地方。

他们……真的值得吗？

第8章

顾骁木然的跟着那辆板车，每一步，都踩着大嫂和侄儿的血。

他看不见，他的眼球也逐渐赤红。

顾氏陵园。

阳光隐于厚厚的云层，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

顾母跪在新造的墓碑前，银丝随风浮动，不见一丝青黛。

竟是一夜白头！

顾氏旁支族人帮着他将秦汐和顾洛葬了后，连祭奠都不敢，便神色凝重地匆匆离开。

顾骁一直跟着母亲身边，不敢离开半分。

娘亲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承受不了失去了。

顾母先给秦汐和顾洛烧完纸钱，又去看望了顾骁的大哥和二姐。

顾骁一个个随母亲跪过去。

他死不足惜，却万不该拖累家人。

最后一人一魂来到顾老元帅的墓前。

顾骁回想起他的幼年。

他曾是这京中活得最肆意洒脱，最令人羡慕的人。

他有最疼爱他的父母兄长和阿姐，便是连皇子公主也不敢欺负他。

如今斯人皆逝，只剩下了一座座孤零零的坟茔。

世间再无人护他。

顾母将头倚在顾老元帅的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