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茵翻开照片,看见冯时望着她的眼神定格在画面里,“谢谢。”
“准备去哪儿度蜜月吗?”
“还没想好呢。”
“等放暑假了,我们打算去趟云南,找个小院子住一个月。”
冯时吓了一跳,“还是学生啊。”
“对,我们是大学同学。”女生甜蜜地挂在男生肩膀上,“好不容易等到法定年龄了。”
他们俩连体婴似的走了。冯时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点失落,随即搂住她,“咱们走吧。”
停车的地方旁边有一家小小的花店,门外一溜花筒里插着五颜六色的花束。天开始下小雨,老板正忙忙地将花筒往里搬。冯时微笑道:“老婆,你来挑。”
陈妙茵整个人震动了一下,脸慢慢红了。她低着头挑选,拣了十二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正红色的,娇艳欲滴。老板很热情:“要什么包装纸?”
“普通报纸就够了。”她拿起喷壶往花苞上喷了一下:“就在家里插的。”
“再买个花瓶。”
“家里没有吗?”
“没有。你去了就知道了。”
她将花和花瓶都放在车子后排。
从停车场开出去,他在人行横道前停下。那对小夫妻十指紧扣地穿过马路,另一只手都拿着奶茶。
她笑道:“要是结婚早的话,说不定孩子都这么大了。”
冯时很惆怅地点头:“错过了多少同吃同住同劳动的岁月。不过现在也不晚。”
冯时的家离医院有十公里远,是个双层叠拼别墅,门前小花园许久无人打理,已经长满了草。
“你搬过来还是我搬过去?我都可以。”
她思考了一下,“爱妙要上学,平时住我那里方便。这边我收拾一下,周末来度假。”
“都听你的。”
冯时掏出钥匙开门。门上贴了红底金字的双喜临门,冯时笑道:“昨天晚上从超市买的。”
作为别墅,里面的装饰像是精简到过分了,空空荡荡。四白落地,灰色的沙发书桌衣柜。
窗户上贴了静电的喜字玻璃贴,柜子上也是,那简直是这屋里唯一的亮色。
“有一年小区里遭了贼,物业挨家挨户打电话,我就说不用担心,贼也没什么可偷的。”他带着她走了一圈,“家居装修都有年头了,随便换。
”
她忽然想起来他说过的话,“带我去楼上看一看。”
他推开一扇绿色的木门。里面的一切都有年头了,像他说的一样,打开粉红色的仿水晶塑料珠帘,里面是绿色的双层冰箱,气派的收音机,蜜蜂牌缝纫机,黑白电视,老式的钢架床上铺着刺绣床上四件套。柜子上放着那个“退伍光荣”的手提包。墙上贴着时装美人的海报,还有两个大大的相框。
相框里是很年轻的一对夫妇,男方穿着绿色的军装,眉眼冷峻,女方梳着两个长辫子,温柔可亲,两个人都很好看。她立刻知道是冯时的爸爸妈妈。
相框旁边摆着一块清洁绒布。相框的玻璃闪着光,显然是经常擦拭的结果。另一张相框里是许多照片的拼接,有爸爸妈妈的单人照,然后冯时出现了,小小的婴儿坐在妈妈膝盖上,妈妈坐在礁石上,眺望着远方。
他指给她看:“我爸在海岛上执勤,一年回来一次。”
后来就是几张一家三口的合照,三个人都在笑。再后来就是冯时的高中毕业照,冯时和妈妈在大学门口的合影。冯时的大学毕业照。
她在高中毕业合影里找到了自己。穿着校服,站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冯时在第四排。
“当时拍照没那么方便。”冯时指着小小的人影,“所以我只有这一张跟你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