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你若想报仇，我等你回来，让我一试……你的新剑。”

我道：“我不会再回来了。”

他便沉默下来，不再说话，只是看我。

那目光似很轻的雪，落到我身上，便融化开。

许久，他道：“保重。”

我听了，迟疑了一下，仍是低低“嗯”了一声。

转过身，踏上石阶。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咳，很沉很闷，仿佛压抑到极致，才从喉咙里溢出些微余响。

我没有回头。

下山的路很长。

青苔攀着石阶，竹叶沙沙摇曳。

我捧着怀中包袱，一步步往山下走。

山雾湿了面颊。我走在石阶之上，看向远方，只觉前路茫茫，遥不可见。

天地再大，没有我的归处。

上卷·【天地如笼】，完。

殷诀番外二

“我是你师兄，周离。”

他觉得这名字，确实与眼前之人相衬。

疏离冷淡，似近而远。

大殷皇朝之中美人如云，后宫更是网罗天下美色。

他却从未见过如周离这样的人。

明如高天月，澄如雪山泉。

一双清澈明净眼眸，仿佛能够看到人的心里。

他并非没有见过容颜比周离更为惊艳之人。

香君之美，倾绝天下。

殷长明曾为他攻下孤山十七城，将其掳掠回宫，更打破大殷万年旧制，将一个炉鼎亲封为君，位同正妃。

他的母妃只因不满殷长明之举，与之争执，便被禁足宫中，之后更是被废去修为，打入冷宫，被生生逼疯。

他见过香君许多次。

炉鼎被彻底催发成熟之后的模样确实美艳惊人，但他却只觉得下流媚俗。

尤其在那炉鼎几乎身无寸缕地跪在地上为殷长明他血缘上的父亲行淫媚之事，之后又旁若无人地靠在殷长明怀里微笑的时候，他的脑海里，便会响起童年时候，他母亲凄厉怨毒的声音。

他是被仇恨灌输长大的。

许多年前那个雨夜里发生的惨剧，从未被他所遗忘。直到如今，午夜梦回之时，仍会化为噩梦，时时纠缠不休。

他厌恶炉鼎这种东西。

厌恶殷长明。

厌恶大殷皇宫里的一切。

只是为了生存，为了母亲的嘱托，他还是不得不通过隐龙阁之试，夺得太子之位，然后跪在他厌恶不已的父皇与那炉鼎的面前，忍受他们的荒唐行事。

朝堂之中没有父子，只有帝王与朝臣。

殷长明并不在乎谁为太子，事实上，除了在炉鼎一事上有所破例，他依旧是大殷制度忠实的执行者。

经隐龙阁之试选拔出的太子得到朝堂承认，殷长明便不会反对。

只是他并不怀疑，只要自己一步踏错，殷长明立刻便会翻脸，将他继位的资格废去。

所以每走一步，都必须战战兢兢，甚至不能表露出厌恶与喜好因为在殷长明手中，厌恶都会被纠正，喜好也会被除去。

如今，他终于得以短暂离开那座皇城，离开殷长明的视野，得到少许喘息空间。

纵然殷长明能够掌大殷龙脉气运，有不世修为，却仍然对长空剑宗有所顾忌。

当年他的祖父凌远还未飞升的时候如此，如今的青霄真人执掌云崖峰时亦如此。

外界的一切，都比想象中更鲜活，美好。

尤其在见到周离之后。

他想，长空剑宗与大殷皇朝果然是不一样的地方，这样清冷干净的眼眸，是宫中之人绝不会有的。

而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