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诀?”陆雨凝微微皱起眉,“我听闻他也出秘境了,不过不知为何并未回剑宗,而是回了大殷皇朝……反正他是大殷太子,师兄不用担心啦。”
我抿了抿唇,回大殷皇朝,而并非回魔尊老巢北域,殷诀的情况或许还未如想象中糟糕。
心中沉闷稍稍放下些许,却见陆雨凝细细打量我,“方才没细看,现才发觉师兄又瘦了许多。这么多年来,师兄为凝金丹,付出艰辛不知多少,如今既已功成,便该好好休息一番了,凝儿看着……也觉心疼。”
“能够修炼已是幸事,又谈何苦累。”我轻轻摇首,“雨凝,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倒是你,修行如何了?”
少女嘟了嘟嘴,似对我拒绝她的建议感到不满,旋即却又高兴道:“凝儿剑心已凝就大半,马上便要晋阶金丹啦!”
这回换我真心替她高兴起来,面上却微微沉下,道:“赤子剑心修行不易,这种关键时候,你应好好闭关静思,不受外物打搅,直至结成金丹。”
陆雨凝吐了吐舌头道:“怎父亲这样说,师兄也这样说……好吧,凝儿是偷偷跑出来的,知道师兄无恙,自也能安心修行啦。待凝儿结成金丹,再化丹成婴,到那时候,以后还有谁敢欺负师兄,我就帮师兄揍他!”
她握了握粉拳,阳光落到她明媚笑颜上,如花初绽,美丽灿烂。
我轻轻道:“……好。”
告别陆雨凝后,我返回屋中,盘膝床上,运转淬心诀。
经历了魔种一事,我对第四重的“死”理解加深许多,未多久,便体会到口诀真义,坠入心魔所生的幻境之中。
待冷汗涔涔醒过来,却见到男人站在我床边,不知已站了多久。
近乎透明的长剑横在我膝上,胸口被引出的心魔之力缓缓注入剑身,我沙哑道:“真人……”
他打断我,道:“这功法,你最好不要再练。”
我五指骤然握紧,强压下心中情绪,哑声道:“为什么。”
他垂眸看着我,缓缓吐出几字。
“为天所忌。”
我冷冷道:“您又并非这天,又怎知这功法为天所忌?”
“……况且,即便真如你所说,又如何。炉鼎生来便是不公,与道绝缘,只能依附旁人而存,若有功法能令我打破这宿命,无论要付出何等代价,我都无惧。”我伸手握住膝上斩妄,对他勾起一抹冷嘲弧度,“还是说,真人又想要折我的剑?”
男人沉默了一会,俯下身,捏住我下巴,深深看着我。
“周离,我只是……想让你活。”
一百一十三
“你说想要我活?”
我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冷漠与讥嘲,“……殷诀以前,也对我说过相似的话。他说,寻常炉鼎在凝香丸帮助下至多可活九十载,若我跟了他,他可以将这个时间延长十倍。你知我是怎么回答他的么?”
男人面色沉冷,捏我下颚的力度重了一分。
“我说,我宁活九载,也不愿一辈子身处囚笼,屈于人下,不得自由。”我说完,唇边勾起一丝自嘲弧度,“可笑那时我却没有明白,其实我一直以来所身处的地方,便是一座囚禁我的牢笼,而我只是被您豢养在云崖峰中的炉鼎……我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真正的自由。”
“已经二十多年了……”我注视着他,声音微哑,“你从未真正将我视作您的弟子,亦从未教过我除长空剑法外的剑招,可引我入道,让我深信自己身为剑修的人,却也偏偏是你。你怎能不明白,我做梦也想拥有自己的剑啊……无论它是否为天所忌,是否会令我活不长久,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凭我己身之力,去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