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觉得不好,忽然有些不想见到这使者。这是他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怪异感觉,踌躇一会,还是下令上书房召见此人。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军汉,一脸风霜之色,黝黑的脸上隐隐带着悲苦,眼睛也是微红的,见着琰帝,扑通一声长跪在地,竟是伏地不起。聂琰看着,心头一寒,不祥之感更重。
他定定神,缓缓道:“有何军情要当面才能说?”
那军汉背心耸动,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忽然嚎啕痛哭起来,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纸包,又解下背上包裹,把两样东西小心翼翼放到前方,然后对着皇帝只是不住磕头,没多会额角流血。
聂琰心下一阵焦躁,厉声喝道:“到底什么事?”
那军汉胡乱擦了擦鼻涕眼泪,哽咽着说:“杨元帅……已在十天前战死。如今是聂副帅统军,暂时密不发丧,大军缓缓后撤。副帅要小人星夜飞报陛下,好作准备。”
聂琰心头咯噔一声,恍惚了一下,觉得眼前黑沉沉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忽然想起杨弩临别那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还有他一步一步后退、却牢牢盯着自己,恋恋不舍的样子。
他觉得什么东西都是哆哆嗦嗦的,出神良久,才知道那是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他……怎么死的?”
那军汉使劲揉了一阵眼睛,呜呜咽咽地说:“还不是追击阿那瓌那个狗贼……狗贼带着十来个手下逃进了大沙漠,副帅本劝说杨元帅不要再追击了,可元帅说什么不听。他说,他说要为陛下全功全业、有始有终……就这么领着一小队人手追进大沙漠。不料那狗贼又勾结到了西失可汗,发一万兵力相助。元帅他……不幸中了狗贼的埋伏,重伤不治,当晚就断气了。这油纸包里面,是杨元帅留给陛下的遗书。包裹中,是他,他的人头……”
聂琰耳朵嗡嗡作响,木然看着那军汉的嘴一开一合,半天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直到那军汉哭着又说一次,皇帝才略为清醒过来,茫然跌坐在椅上。
杨弩死了。
那个总是意气飞扬的杨逸臣,勇冠三军,对他却十分温柔的钢铁将军,寒夜里偷偷亲吻他鬓角的多情男子,荷花池中一边打喷嚏一边含含糊糊试探他的失意青年……
就这么死了?啊
皇帝直直瞪着那个揉得皱巴巴的油布小包,以及带着紫黑色血迹的包袱,嘴唇张合半天,终于说:“人头?人头?”
聂琰忽然心思清楚了一些,发怒起来,切齿道:“谁敢割下逸臣的人头!”心头伤痛混乱之下,顺手抓起案上铁如意狠狠一敲,铿锵一声裂响,竟然硬生生把桌角敲了下来。众宫奴看管了琰帝和颜悦色的样子,见他忽然如此失态,都吓得扑通扑通纷纷跪下,颤声请皇帝息怒。
那军汉哪里见过天子如此雷霆之威,一下子匍匐在地,痛哭道:“是……是杨元帅自己说的……”
聂琰心头一阵裂痛,失声道:“他说什么!”
军汉战战兢兢道:“元帅说,事关军情,不能发丧,务必就地掩埋。只可惜此生不能再见陛下,所以要副帅割下他人头来见陛下,也算是他亲身回京复命了。至于尸身,就当为陛下永镇西疆,万世不辞!”
“扑通”一声,聂琰手中铁如意失手落地,他就这么茫然站了一会,嘴唇颤抖,眼中似笑非笑,竟是一片暗沉无光的浓雾。
颤抖的手指,终于揭开那油布小包,里面原来是一块残破的战袍,触目都是紫黑色的字迹,大概是敷着鲜血书写的。他认得,字迹飞扬不群,那是杨弩最擅长的草书。
其实也不是什么正经遗书,就几行诗句而已。
国耻未雪,何由成名。神鹰梦泽,不顾鸱鸢。为君一击,鹏抟九天。
皇帝盯着那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