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2)

聂琰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异常,目光一闪,回过神来,依然是冰冷锐利的眼神,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杨弩心里有些寒意,忽然想到,那件事之后,皇帝的神色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没有一丝温暖。并不见得忧伤,只是杀气沉沉,似乎活下来的唯一目标,就只是横扫八荒六合,臣服四夷。

那个枕着红叶、忧郁多情的少年,会在梦中柔软微笑的少年,大概真是死了。

仔细对杨弩叮嘱一番,让他到上书房等候寒铁旌。聂琰左右已经起床,也不想再躺着,索性拄了一根藤杖,慢慢走到屋外庭园中。他自从那日受伤之后,一直在碧甯宫养病,这还是第一次走出户外。

这是初夏天气,群芳漫漫,纹锦流霞一般,十分好看。碧甯宫阶前那几株雨霖铃过了花期,只有星星点点的残蕊,倒也楚楚地薄有风致。聂琰看着,眼色有些恍惚,犹如失魂落魄一般,缓缓走到树下。

风动云轻,吹得枝头伶仃雪白的花瓣悠悠飘落,他仰着头,神情迷茫地看着那慢慢飞落的花瓣,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似乎又听到有个声音对他嘻笑。

我想为你折一枝雨霖铃。你喜欢雨霖铃,是不是?

我不是喜欢雨霖铃,只不过喜欢折花送给你。

花瓣终于落下,轻轻粘在皇帝额头,柔软冰凉如一朵雪花。

皇帝一阵头昏,耳边那个嘻笑的声音更快活和清晰了,对着他嘈嘈切切地说着,热切温柔的口气。

殿下,你笑了。果然你还是开心笑起来的时候好看。以后,不要皱眉。

聂琰果然轻笑出声,忽然心血上涌,一下子呕在树干上,斑斑驳驳地十分难堪。

左右侍从大骇,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皇帝。曹瑞本来在后面小心翼翼看着,眼见皇帝如此,不禁额头冒汗,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聂琰咳了一阵,慢慢开口:“起驾和芳斋。”

曹瑞听得心惊,一下子跪下,颤声说:“那种地方,陛下还去做甚么。陛下还是养病吧!”

聂琰嘴角微弯,竟然是一个淡淡笑意:“总得看看。”神色疲乏平和,又有点自嘲之意,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众人不敢抗令,曹瑞只好吩咐宫奴准备了软轿,把皇帝送到和芳斋。

自从聂震逃走后,曹瑞严审和芳斋宫监,果然掀出内贼,早就把和芳斋的宫奴流徒打发了,只弄了个又聋又瘸的老宫监看门。因为没人手照应,昔日精致清雅的宫苑,已经变得十分荒凉。

聂琰要宫奴停轿,自己拄着藤杖慢慢在青灰色细砖地上走着,看到昔日光洁的地面已经有了薄薄的青苔,零零散散洒着满地枯黄的竹叶。

桃花早就落尽,稀稀拉拉结了几个青色的小桃,院中荒草丛生,宫墙前的一簇青竹大约因为缺乏照应,已是半枯的模样。庭前的雨霖铃倒是疯了似的茁壮着,梢头尚有花开,枝叶繁茂,就这么郁郁葱葱地压得整个庭院几乎漏不进日光,变成有些迷蒙惨淡的淡青色。连少年皇帝秀丽的面容也变得雪白恍惚,犹如不在人间。

聂琰一步步走入房中,房门已经有些朽坏,被他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分开,落了一层细碎的灰尘,倒像是某种激情彻底焚毁之后的余烬。

皇帝面无表情,也不擦去手上灰土,就这么走了进去。

每一样东西其实都很熟悉。案上的青龙分水砚台,墨玉笔架,还有聂震最喜欢的竹刻笔筒,以及沾了一点墨迹的大白云笔。

笔筒里还胡乱插了一枝枯干的雨霖铃,大概是聂震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聂琰走到案前,沉默地看了这些琐物一会,又慢慢走开。

书架上那些书,多是兵法战阵之类,那是皇帝为了聂震喜好,令人特意搜罗的,其中不少珍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