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早已下班了,他能给谁打电话呢?就算真的打通了,谁又会记得一个七年前离开的孩子有没有患过水痘?
没有人会记得的。
从来没有。
十分钟在彷徨中转眼即逝,颂然知道不能再拖下去,手指在按键上飞速跃动,发出了一条消息:
“妈妈说,我得过水痘。”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看着这条信息气泡的标识从“发送”变成了“已读”,十几秒过后,一个新的白色气泡跳了出来:“好,那我就放心了。”
颂然将手机扔到旁边,闭上眼睛,倦怠地呼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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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布布退了烧,体温下降到37度,食欲也基本恢复了正常,颂然便抱他去阳台沐晒日光,杀一杀病菌。他穿着小黄鸭睡衣坐在绒垫子上,一会儿读读绘本,一会儿和布兜兜玩推球游戏,还相互踩尾巴玩。
鸭子尾巴短,猫咪尾巴长,布布占据物种优势,扭一下屁股就能赢,心情大好。
颂然见他们玩得欢快,就独自回到客厅,站在落地窗前给T市福利院打了个电话。
他需要确认自己的病史。
T市是一个内陆省份的四五线小城市。儿童福利院占地小,楼房矮,设施差,聘用的员工素质参差不齐。档案室的大叔一大早迟到了五十分钟,泡好一缸粗叶茶,摊开油印杂志,撕下一页广告纸卷着烙饼吃,很快沉浸在了高官与二奶的艳情故事里,以至于被不识相的电话铃打断时,他极其不悦地“啧”了一声。
颂然客气地阐明了意图,大叔嚼了两口烙饼,操着浓重的乡音敷衍他:“得过,得过,我们这里的小孩,哪个没得过嘞。”
说着就想挂电话。
“等等!能……能请您帮我单独查一查吗?”颂然赶紧请求道,“以前江老师说过,我们的病历会有留档的,应该就在档案室里。”
大叔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
他重重搁下烙饼,把印有女星半身像的杂志往旁边一推,翻开登记表,非常不耐烦地问:“姓名,年龄,入院年份。”
“颂然,歌颂的颂,当然的然,23岁,2001年2月份入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