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致远却听得直皱眉。

他哪来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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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完“两位家长”，就到了最关键的重头戏夸孩子。

林卉这方面经验丰富，各种赞誉之词像开花一样冒出来，表扬布布又听话又礼貌，论及乖巧程度，在同龄孩子中是百里挑一的存在。

谁不喜欢听到自己的孩子被夸赞呢？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好话，贺致远却并不感到愉快。

类似的褒奖，他听得太多了。

迄今为止，每一任保姆都用重复的字句夸过布布。她们说，布布是一个懂事到令人惊叹的孩子，贺致远也一直宽心地接纳褒奖，将这当作儿子健康成长的证据。可是，自从和颂然发生过争吵，再次听到懂事、乖巧之类的词语，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警惕。

尤其是“百里挑一”这个描述。

百里挑一意味着特殊，特殊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负面的。从前他压根不会考虑负面的可能性，而现在，他对此产生了怀疑。

“我有个问题。”贺致远打断林卉的奉承，直截了当地问，“依你当幼师的经验，如果一个孩子具备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有没有可能是心理不正常的症状？”

林卉一惊。

裸考遇到超纲题，这剧本走向不对啊！

她紧张地抓了抓下巴，笑着打哈哈：“心……心理不正常？哈哈哈，贺先生，您太幽默了，这怎么会不正常呢？我可以向您保证，您家孩子绝对……”

“任何可能。”贺致远强调。

“呃，这、这个嘛……”林卉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

带个孩子月薪上万，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雇主先生绝对是在找机会考察她的专业素养，想看看是不是物有所值呢。她必须好好表现，免得第一天就被炒鱿鱼。

林卉太在乎这份工作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如何回答贺致远的问题上，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的布布已经放下了画笔，扭过头，就那么不声不响地望着她，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听进了心里。

“贺先生，您说的这种可能性，它确实是存在的。有些孩子长期得不到父母回应，会产生一定程度的讨好心理，具体表现有很多，比如不敢提出自己的需求，对大人言听计从，表面上看着特别乖巧，其实是心理失常的，典型的例子就是孤儿、留守儿童，还有遭受过冷暴力的孩子。”

说到这里，林卉忽然一转话锋，笑盈盈地说：“哎呀，这些都是极端情况，和您家沾不上边的啦。您家里经济条件这么好，绘本一买一大堆，平常亲子陪伴肯定不会少的。”

亲子陪伴？

怎么样算多，怎么样算少？贺致远发觉自己对这个也不太有概念。

林卉把手一挥，豪爽地说：“贺先生，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看小孩子的眼光最准了，您家布布非常健康，绝对没有心理问题，也没有什么不正常，您完全不需要有这方面的顾虑……”

话说一半，她“哎呀”一声，被扑了个人仰马翻。

布布悬着热泪，伸长了小胳膊，不管不顾地要抢走儿童手机，哭喊道：“爸爸，我没有不正常，我……我没有不正常！”

听到那细嫩的哭喊声，贺致远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布布在旁边？

这林卉怎么回事，竟然当着孩子的面谈这些话题？颂然那天不光躲进了房间，连房门都是关的！

林卉吓坏了，呆若木鸡地坐在沙发上，任由布布夺走了儿童手机。

布布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手机嚎啕大哭，一会儿喊爸爸，一会儿喊自己没有不正常，涕泪如雨，凄厉又狼狈。

完了。

工作要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