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接通的过程中,或许是阳光太炽烈,他的手心冒出了一点汗。
他知道之前那两通电话一定是颂然打的,甚至连动机也能大致猜到。事实上,昨晚说完“不能”两个字以后,颂然落寞的嗓音一入耳,他立刻就心软了年轻人总是容易冲动,说话难免会鲁莽些,并非多么不可原谅的错误。
那时他想给颂然一个机会,所以才迟迟没挂电话,只等颂然开口解释,他也好顺水推舟,冰释前嫌。
但很不巧,颂然放弃了机会,却偏偏选了今天开会的时候打过来。
他别无选择,只能挂掉。
挂电话是一种相当伤害感情的行为,由于缺乏沟通,很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严重误解。贺致远作为主动拒绝的一方,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
电话接通了,贺致远时间紧,没等对方开口就说:“颂然,刚才太抱歉了,我这边在开会,不适合接电话。布布的事我们晚上再聊,可以吗?”
那边似乎有点错愕,几秒空白后,他听到了幼儿园老师的声音:“您好,请问是贺悦阳小朋友的家长吗?”
贺致远一愣:“是。”
他飞快抬起手腕,目光从表盘上一扫而过下午五点十分,也就是国内上午八点十分。幼儿园八点开园,这个时点不早也不晚,估计布布刚被送到幼儿园。
他迟了一步。
老师拿捏不准他的意图,问道:“贺悦阳已经进教室了,您需要和他说话吗?”
“不用了,安全到学校就好。”贺致远说,“老师辛苦了。”
寒暄几句过后,他挂掉电话,回头收起摆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示意等候着的德国工程师去隔壁小会议室讨论问题。
两次与颂然擦肩而过,贺致远产生了一丝难得的烦躁情绪。
从初衷来说,他无意伤害那个敏感的青年,然而传递不出的解释却让他陷入了内疚与焦灼之中,连今晚的加班任务也显得繁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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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相遇第四天 20:59
半夜,贺致远结束手头工作,开着他的改装保时捷在快车道上一路飙上了九十迈,风驰电掣回到家,冲了个热水澡,又喝了半杯红酒,倒头就睡。
四小时以后,他被规律的生物钟强迫唤醒,睡意朦胧地掏出手机,拨出了今天的爱心电话。布布接起电话,在那头娇软地喊了一声“拔拔”,说自己正在涂颜色,涂得可好看了。
贺致远问:“新买的涂色本?”
“不是呀。”
布布握着绿色彩铅,涂描着顶在猫咪头上的一片叶子:“是哥哥画的。早上我们遇到了一只小花猫,超可爱,哥哥就画给我了。”
傍晚幼儿园放学,布布被新阿姨接回了家,看到家门口放着三摞幼儿绘本,还有一张猫咪简笔画。他跑去敲了敲8012A的门,颂然却不在家,于是,他决定仔仔细细地给猫咪涂好颜色,等颂然一回来就送给他。
贺致远刚睡醒,还犯着迷糊,和布布聊过几句之后,他自然而然地说:“乖,把电话给哥哥吧。”
布布觉得爸爸简直糊涂极了:“哥哥不在这里呀,这里只有姐姐,我……我让姐姐接电话了哦?”
他说话的时候,贺致远正好打了一个悠长的呵欠,没听清楚。电话一转手,他也不问对面是谁,直接唤道:“颂然。”
“贺先生,您您您……您好!我叫林卉!”
大清早的,明朗又激动的高八度女声杀入耳朵,瞬间唤醒了贺致远。
林卉?
哦,他记起来了,家里新雇了一位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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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卉今年二十一岁,幼师专业,是今年夏季的准毕业生。她生了一张娃娃脸,烫着梨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