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窈面露苦笑,心头决意是最后一次,身子仍久久未动。
看,她其实也没那么想。
亥时的更鼓敲响好半晌,雁月在外间,仍未见里侧有动静,她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小声出言试探:“小姐,你睡了么?”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现在跟做贼一样。
虞明窈舒了口气:“正要起。”
“噢噢。”
外间雁月的声音,显而易见轻松起来。
因没打算多待,虞明窈只穿了件袄子,外头搭了件兔毛斗篷,就闷不吭声出门了。
她从雁月手中接过一盏灯笼,没有错过雁月面上羞愧难当的神情。
“别多想,”虞明窈瞟了雁月一眼,“这是我和他的事,再说,也就最后一次了。”
说完这话,她单薄袅娜的身姿,在雁月视线中逐渐远去。
雁月瘪了瘪嘴,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亥时已至,夜深人静。江月缥缈,远远望去,水天一线中,只星星点点的光。
沈家的船是大船,周遭自是没能比拟的。
死一般的寂静中,谢濯光立在船头,不知立了多久,终于听得耳后一阵轻碎的脚步声传来。
他回首一看,正是手持灯笼的虞明窈。
雾气弥漫,她向他走来时的模样,好像一个满怀悲悯之心的仙人。
他那颗冻得发僵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得以痊愈。
“你来了。”
谢濯光依旧是往日那副清冷至极的模样,看向虞明窈的眸,却较往日多了几点星光。
虞明窈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走至他跟前,只在离他几丈处站定。
“我不明白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虞明窈转过身去,望着前头的江,一丁点眼神没给谢濯光。
谢濯光听完这话,倒也没恼,颔首一笑,愉悦挂上他眉梢,他还是那副带着病气、文弱得不得了的模样,声音带了些许暖意。
“可是你还是来了。”
虞明窈听完,立马打断他的话,没让他继续讲:“说吧,什么事?”
她的语气很是绝情,没给谢濯光一点叙旧的机会。
见她这般,谢濯光也顺势转移话头,“你现在很心仪裴尚。”
“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不慕他,慕谁?”虞明窈面带讽刺,“难道要慕你?你这人,不是一向头脑冷静得很么?”
“我同他定了亲,日后自是还要同他生儿育女,子孙满堂。你和他交好,想必也明白,裴尚是一个多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谢濯光顿了半晌,才将心头的痛意咽下,他面上苦意,掩都掩不住。
“是,我是明白。”
正因为明白,所以两世,他防备心最重的,都是对裴尚。
“夫妻缘尽,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早些歇息。”
虞明窈淡淡瞥了谢濯光一眼,抬脚转身离开。
一场等待、期盼已久的会面,就这么仓促结束了。
她一句,都不想和他多言。
谢濯光望着虞明窈干净利落远去的背影,只觉心口像破了一个大洞,他从里到外,全都犹如置身冰窖之中。
“我们真的,一点都挽回不了么?”
素来冷情、将情绪掩盖得很好的贵公子,第一次在爱人面前,声中满是痛意,若外人见了,定想不到这个面目模糊,丁点世家子风度皆无的郎君,是“京都二绝”中,最让人难以接近的谢国公府的世子。
虞明窈止住脚步,顿了一顿。
“破镜,难重圆。”
仅仅五字,粉碎了谢濯光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希冀。
这一刻,谢濯光只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