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青见谢濯光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 于是扯起一抹笑:“今日气候正好,外边晴光正盛,世子要不要去外边透个风?”
看得出程青不常笑,面上的笑意生疏,全是勉强。
谢濯光抬眸望了他一眼后, 仍不声不响,如同秋日薄雾那般冷寂。
他抬眸望向窗外,脑子里浮现的却全是这世的回忆。
自那日虞明窈来过后, 这几日, 再没有人来过。裴尚不曾,虞家人也不曾。但若是上一世, 不说虞明窈会日日伴他身边,伺候汤药,虞家不管是虞锦年, 亦或是施罗氏,都顶顶热心, 都是知礼数的人,断然不会知晓他在这养病, 还一声不吭。
她们做出这等行为,只有一个可能已是厌极了他。
也不想他再去打搅虞明窈和裴尚的好事。
一想到这,谢濯光心头痛意四起,他熟练咽下涌上喉头的苦涩,身子顿了一晌后,开始起身。
程青见状一喜,赶紧给他拿青色圆袍、大氅,不料谢濯光瞟一眼拿过来的衣物,却说了句“换月白吧。”
月白好看,是她最爱的色。
程青愣了一晌后,照做。
“公子终于出门了,身子可大好?”
两人刚踏出舱门,迎面碰上那日报信的小二。一身短打的店小二,终于得见谢濯光,眼里不由闪过惊艳,说话的语气也软和起来。
谢濯光向他点了个头,随即迈动步子,向前走去。
身后程青赶紧解释:“那日多亏了你,我们家世子就这性子,莫见怪。”
谢濯光听到程青说完这话,又从袖中拿了银子。
他步子缓了一下,面色不改。只是在去往尽头茶歇楼时,还在想:
自己的性子?什么性子?
谢濯光知自己脾性冷,不太容易亲近人。可过往二十余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他所到之处,全是赞誉。没人说他性子不好。
可若是自己性子真的好,跟自己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她,为何重来一次,要选择裴尚?
谢濯光眸光一敛,整个人看起来如一块青玉般凉。
不愧是江南最大富商沈家的商船,满目豪奢,一踏进茶歇楼,带着香风的暖气迎面扑来。
茶歇楼里满是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迎客小二一见两人,面上带笑迎着他们往二楼走。
这茶歇楼,讲书的、鼓乐的,一应俱全,上楼拐角之处,还有一个衣着清凉的舞姬,正立在碗上起舞。
谢濯光扫了一眼,脑里闪现上一世,虞明窈第一次见胡姬起舞的场景。
她眼一眨不眨,眸里全是好奇。整个人兴奋得坐到回府的马车上,嘴还没停。
他知她喜自由,不爱被拘束,整日憋在后院,心里有郁。她很多时候,都为生为女儿身不平,不能随意在外行走。
男子狎妓乃风流,女子别说这些了,就连多露一点都是错。
他是在锦年去世后,才知礼教缚她有多重。
她爱在夏日露臂膀,爱无拘无束,爱在春日奔跑,爱秋日去赏枫。而不是……上个香都要和谢府一大家子出游。
她心悦自己,但是她从来不曾欢喜过谢家人。
谢濯光每往前踏一步,都觉往事如刀,他在刀尖上行走。
“尚哥儿,你尝尝这个。这可是我们苏州出了名的,京都可没有。“
隔着几丈远,虞锦年的大嗓门传入耳中。谢濯光脚步一顿,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领路小二见他步子停了,也望了过去,随即好奇道:“公子与这户人家可是熟人?这家公子据悉也是我们苏州人,性子爽朗,他那妹子,刚同京都裴家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