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桌前挪动了窗子口……
玄字房比不得天字房,先不说房间的大小、陈设如何,就拿窗子来说,一个透过窗,是大好风光,另一个,那都称不上正经窗子,最多只能算是透气的小口。
然而就是这般,谢濯光仍保持一个静默的姿势,立在窗前,出神了良久良久。
程青腿都站麻了,浑身从温热到凉意开始侵入骨子里,他仍还没要走的意思。
程青见状,索性也不催了,将房里唯一的矮凳,抽到屁股墩下坐下,随即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世子,我嘴笨,你是知道的。但今儿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开口,我绝对一个字都不泄露出去。”
谢濯光听了这话,只凉凉扫了他一眼,眉眼落寞。
修长的睫羽在烛火的幽光下,印出一道影子打在脸上。
他抿着嘴,嘴角一道绷直的弧度直直往下垂。
是显而易见的不愉。
可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人是真正舒坦的呢?
程青长叹一口气,是真想劝谢濯光放弃算了。左右裴尚和虞明窈两人,心心相惜,郎才女貌,又是定了亲,过了明路的未婚夫妻。
这拆人一桩婚,可是要遭天谴的。
这些话,在望到谢濯光一直紧抿的唇时,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程青觉得难熬,其实谢濯光亦如是。天地之大,他忽而有一种无处可去的孤独之感。
这种孤寂,在他有了一个家之后,已经很少出现了。自打他娶了妻,素来冷情的霁竹轩,多了人气。
她所在的暖玉阁,也全是自己的影子。
上一世两人婚后那七年,是谢濯光一生中最快活轻松的时光。
他有一个很好的、会爱自己,将自己放在心坎上的爱妻,有和善好相处的岳家。
谢濯光不明白,不过只是一个孩子,为什么就能将他们过往的幸福,化为泡影?
子嗣就那么重要么?
自古男子成婚,好似大部分都为了血脉传承。可这肮脏、自私又冷漠的血脉,有什么值得传承下去的?
他不明白。
亥时的更声响起,谢濯光还是没能等到房外有来人的动静。
他一直半敛的眼皮颤动,好一会儿,才归于平静。
“诶,世子,不再待会?”
门外人影不见好一会,凉若玉石的男声,才复传来。
“不了。”他说。
谢濯光迈着步子,踱步在船舱上。这艘船一共四层,玄字房在二层。他从各舱门前走过,有呼噜震天的,有磨牙说梦话的,有凑在一堆玩牌九闹呵的,有男女粗笑调情的。
唯独,没有他想听到的声音,也没有他想见的人。
冬日严寒,更不逞是亥时,寒气入体,似刀子一般。可再寒的夜,都没有他的心寒。
若是她在,定舍不得让自己这般冻,她会一边嘴上埋怨,一边拿起亲手做的大氅给他披上。还会用那双柔软温暖的手,来触他的温度。
她会关心自己饿不饿,穿得暖不暖。
她那般聪慧,能一眼就看破自己今日欢不欢愉。
那样好的妻,他把她弄丢了。
一直半垂的眸,水汽蔓延。谢濯光的心,也似这甲板外,一直呼啸的风一般。
没有来路,没有归处。
他像游魂一般,不知方向朝天字五号房走着。
快走到四层甲板尽头之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他。
是位女子。
谢濯光抬眼,顺着面前的米白芙蓉缎锦斗篷往上看。那芙蓉绣法乃苏绣,正是她最喜的样式。
他的心,忽地似春雨落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