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风稍大了些,出了小镇往南就是广袤的田野,一眼望去, 枯黄的秋叶与红枫层层叠叠渲染在一起, 再上方是如水洗后的碧蓝天空与卷舒浮云, 秋高气爽,甚是好看。

若是能骑马走走就好了……

正想着, 外面马蹄声哒哒接近,周明夜掀帘看去, 见时和修策马从前方奔来。

“明夜, 马车里可闷得慌?”时和修勒着缰绳将马儿调转了方向, 声音清爽嘹亮。

周明夜回道:“不闷。你去哪儿了?”

“我瞧着这会儿凉爽,就去前面遛了一圈。”时和修单手拽着缰绳,从马背上略微躬身靠近小窗,指着前方道,“前面有个小村落,再不远是条河,今日是个好日子,还有人成亲呢。”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扬眉笑道:“我厚着脸皮跟人讨了两块喜饼,给你和伯母蹭蹭喜气。”

周明夜伸手去接,将要触到那贴着大红喜字的油纸包时停住,心头忽地涌上一股奇怪的滋味,有点烫,有点酸涩,让她琢磨不清。

时和修将东西往前一递塞到她手中,朝着好奇看来的孟氏道:“伯母可累了?累的话咱们就在前面歇会儿。”

孟氏赶忙摇头,客气道:“不累不累,你辛苦了。”

时和修状似无意地从她不自在的面庞上扫过,眼睫一垂一抬间将眸中情绪遮住,复笑道:“辛苦点好,回头我是要找姜音音要报酬的,我盯着她那块墨玉砚台许久了,这回非得把它讨走。”

这话又让孟氏笑了起来,先前的拘谨总算淡了几分。

周明夜听着他这话视线终于从手中喜饼移到他脸上,时和修身子随着马儿的步调微颠,衣袍被风吹得翻飞起来,眉眼飞扬地看来,问:“怎么了?”

“我是想问……”周明夜也不知道自己是想问什么,可话已到嘴边,硬是说了下去,“前面路可平坦?”

“稍有坑洼,过了前面的村子就是笔直大道了。”

时和修眼眸发亮,回答后就直直地盯着她,等她说下半句。

周明夜望着他,淡淡道:“哦。”

后来帘子落下,周明夜慢吞吞拆着手中的喜饼,心中想着的是她说“哦”的时候,时和修脸上那类似失望的表情。

他不想听自己说这个,那他想听的是什么?

在周明夜的前半生,她只琢磨过两种男人的心思,一种是让她感到惧怕的,如周遗、温絮之,另一种是可能会对她造成威胁的,如乔海和最初的林旗。

除此之外,她未曾在意过别的男人的的想法,也没有心情去理会。

如今身上重担放下,第一次发现了时和修身上淡淡的怪异。

可是她看不清。

“这喜饼做工是不大好,但是味道还行,明夜你也尝尝。”孟氏催着周明夜尝了一口,问她,“怎么样?”

周明夜只觉得那喜饼很甜,并没有尝出别的味道。

“哎,我又想起你爹来,当年我与你爹成亲时喜饼都是你爹亲自选的,旁人与我说时,我还不信,哪有大男人亲自去选喜饼的呢?结果我才听人说了这事,隔了两日,你爹就差人送了个食盒给我,里面放了七八种喜饼,说是他挑出来的,让我尝尝可满意……”

孟氏絮絮叨叨起来,周明夜安静地听着,眼看着她情绪渐渐低落,最后红了眼圈。

“我歇会儿……”孟氏手中喜饼剩下一大半,重新放回了油纸包里,然后掩面合上了眼。

周明夜将自己那块喜饼吃完,饮了口水,再掀开车帘时,见时和修在前面一丈远的地方,正与家仆说着什么。

她盯着看了会儿,等时和修察觉到了回头看来时,问:“还有马儿吗?我也想骑马跑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