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筠一意孤行,非要嫁给崔行舟,她也只能帮她走到这一步。

如果孟筠争气些,牢牢拢住崔行舟的心,让他改了拈花惹草的毛病,再把崔府的下人们彻底收服,牢牢掌握中馈之权,想来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丫鬟敢和主母作对。

如果她不争气,江宝嫦费再多心思,使再多力气,也是枉然。

何氏和孟夫人将婚期定在三日之后,商量得差不多,立刻领着孟筠去见崔行舟。

孟筠强压着满腔的担忧,学着江宝嫦平日里的稳重模样,慢慢走到熟悉的院子里。

她迎着那些丫鬟们复杂的目光,既不赔笑,也不自怜,犹如脱胎换骨似的,矜持地等何氏开门。

耀眼的日光刺痛了崔行舟的眼睛,他一手伸到额前遮挡光线,另一手依然紧紧握着木雕娃娃,待到看见熟悉的身影,惊喜得从床上摔下来,连滚带爬地冲向孟筠,抱住她的双腿,高声嚷道:“阿筠妹妹,你还活着?”

孟筠心中一震,情不自禁地伸手扶住他,抚摸着瘦得几乎脱相的面容,哭道:“行舟哥哥,你怎么病成这样?”

第三十一回 木鱼清心五蕴皆空,铜钱摇卦火焰忽明

第三十一回 木鱼清心五蕴皆空,铜钱摇卦火焰忽明

且不提一对有情人如何泪眼相望,如何互诉衷肠,却说陆恒连着在宫门口蹲守了大半个月,再也没有见过江宝嫦的身影,渐渐耐不住性子,亲自来到崔府附近打听。

他看见嘉福寺的方丈带着和尚们出出进进,形容肃穆,又听说崔侍郎的嫡长子身染怪病,有心想搭把手,却不得其门而入。

这时,他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静观师父!”陆恒快步追上去,叫住走在最后面的僧人,双手合十,和他寒暄起来,“你还记得我吗?”

静观依旧是一副仙气飘飘的样子,回礼道:“原来是陆施主。”

陆恒问道:“你们是来崔府做法事的吗?崔公子的病可好些了?”

静观答道:“崔公子的病是心病,他凡心未尽,尘缘难了,念再多经文也无用,我们明日便不来了。”

陆恒追问道:“什么心病?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静观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方道:“崔公子得的是相思病,崔大人和崔夫人打算为他冲喜,迎娶他心仪的姑娘,想来过不几日,便会百病全消。”

“冲喜?”陆恒诧异地挑了挑眉,“他心仪的是谁家的姑娘?”

静观想起那个总在门外听经,扰动他佛心的少女,再看看眼前之人几乎写在脸上的妄念,鬼使神差地道:“不是别人,是他的表妹。”

陆恒“嗯”了一声,片刻之后反应过来,失声叫道:“什么?”

静观拨动着手里的佛珠,温声道:“阿弥陀佛,施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贫僧便告辞了。”

这夜,静观独自坐在空无长物的禅房之中,一边背诵经文,一边敲击木鱼。

总是平静如古井的心湖泛起些微波澜,他的脑海里一会儿浮现出江宝嫦持刀御敌的英姿,一会儿闪过她坐在凉亭中,和别人低声交谈的模样,最后想起的,是自己误导陆恒时流露的丑态。

诵经声戛然而止,木棰停在木鱼上,好半天没有动静。

静观微微皱眉,竭力摈弃心中杂念,低声诵道:“……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咚咚咚”的木鱼声再度响起。

同一时间,陆恒坐在卧房的椅子上,伴着墙外“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吆喝声和梆子声,默不作声地擦拭着手里的宝剑。

这把江宝嫦所赠的纯钧在他的精心保养之下,变得越发锋利,剑身闪烁着寒芒,屈指轻轻一敲,便能引发鸣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