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身是血的牧原忽然白着脸从外头直接闯进来,走到江宝嫦面前,低声道:“娘娘,圣上在出城的路上,被金莲军余孽偷袭,心口中了一箭,肩上中了两弹,还没回到皇宫,就……”
他的眼睛里涌出泪水,哽咽道:“就断气了!”
江宝嫦的身形剧烈地晃了晃,几乎昏死过去。
第一百八十二回 一语成谶天人永隔,一枕南柯迷津难渡
第一百八十二回 一语成谶天人永隔,一枕南柯迷津难渡
“三师兄,你在胡说什么?”江宝嫦脑中一片空白,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她的目光下移,注意到牧原身上破损的铠甲和可怖的伤口,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神情变得焦急:“陆恒呢?让他过来见我!再这样装神弄鬼,我就要恼了!”
“娘娘,微臣并无半句虚言,圣上他真的遇刺了……”牧原惭愧地跪在地上,“那伙金莲军足有四五百人,领头的蒙面男人身手诡谲,箭法高明,他们手里还拿着不少改良过的双连发火铳,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微臣失职,请娘娘责罚!”
“是……是魏怀安?”江宝嫦顿觉天旋地转,推开过来相扶的紫苏,踉踉跄跄地往殿外走,眼角余光掠过散落在地的金丝,想起那件还没补好的软甲,更觉刺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他在哪儿?”
牧原连忙爬起来,擦了擦眼泪,赶到前头带路,低声道:“娘娘您节哀,圣上临终的时候留了话,命我们压下消息,悄悄地将他的遗体带回宫中,请您主持大局。因此,微臣把负伤的手下留在宫外,亲自驾车赶了回来,马车就停在椒房宫后头的夹道里。”
江宝嫦直奔小门,看见沿着车厢缝隙渗出的鲜血和车轮底下的斑斑血迹,只觉心脏被什么又冰又硬的东西攫住,疼得透不过气。
“子隐……子隐……”她靠着牧原的搀扶爬上马车,掀起帘子,看到一个毫无生机的血人,立刻哭着扑过去,“陆子隐,你快醒醒!你别吓我!”
三个时辰前还谈笑风生的男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脸色白得发青,漆黑如墨的双眸紧紧闭着,四肢僵硬如石。
他的肩上赫然出现两个被弹药撕裂的狰狞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流血,心口插着一支铁箭,白色的箭羽早被鲜血染成朱红。
江宝嫦不肯死心,伸指探向陆恒鼻下,又按住他的脉搏,待到证实了牧原所言非虚,终于失去最后一丝镇定,把他紧紧搂在怀里,大哭道:“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用午膳的吗?不是说要在院子里放烟花吗?不是说要跟我生个孩子,立他为太子,带着我四处游山玩水的吗?如今全都不算数了吗?”
“陆恒,你这算什么?算什么?”她找出帕子帮他擦拭脸上的血污,手心贴着没有丝毫温度的皮肤,只觉肝肠寸断,悔不当初,“我还在防备你,还等着你见异思迁,左拥右抱,等着你跟我翻旧账,质问我和魏怀安到底做了多少亲密的事,把我关进冷宫……可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撇下我?怎么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
她想起程苑的告诫,真觉得一语成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知道相比起伤心,她更应该像陆恒在遗言中叮嘱的一样,动用雷霆手段稳住局面。
她应该秘不发丧,派人悄悄把表姐崔妙颜和先帝的遗腹子找回来,如果是男孩儿,就立为新帝,推崔妙颜当太后,自己垂帘听政,掌握大权,如果是女孩儿,少不得麻烦一些,找个年纪相仿的听话孩子偷梁换柱。
可她一想到陆恒像生身父亲一样躺在棺材里慢慢腐烂的样子,想到这具吻过她、抱过她、年轻又火热的身躯即将爬满尸斑,散发出难闻的恶臭,就感到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