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原是何等机敏之人,立刻听懂了师弟的言外之意。

陆恒希望他扶植大量眼线,把那些听话的棋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到朝臣们的府邸中,甚至变成他们的心腹,借此探听消息,获取把柄。

这个邀请,代表着陆恒对他的信任,也是他梦寐以求的机遇和挑战。姨P,O海;废追新3,30;13'3。群

牧原难掩激动,斩钉截铁地道:“微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微臣一定尽心办差,不放过一个恶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

陆恒点了点头:“三师兄,我信得过你。不过,事关重大,安排眼线时务必小心,不要走漏了风声,朕不愿引起臣子们的恐慌,寒了他们的心。”

他顿了顿,又道:“你若缺少人手,可以拿着朕的私印,从云鹰军中抽调。她们那边多是无家可归的女子,有胆有识,身手不凡,又是生面孔,不容易引人怀疑。”

牧原咀嚼着“飞鹰”和“云鹰”之间的相似之处,隐约窥见天机。

陆恒早就透露过设立女官的想法,碍着江山不稳,处处掣肘,才暂时搁置下来。

他这会儿提起云鹰军,不像随口一说,倒像是希望通过自己的手,给她们一个历练的机会。

牧原揣测了半晌,道:“微臣明白了,微臣回去细细探查一二,拟好名单之后,交给陛下过目。”

陆恒意识到他还跪着,亲手扶他起身,道:“三师兄,以后只有咱们两个人在的场合,你不必向我行礼,也不必张口‘陛下’,闭口‘陛下’,还像以前一样叫我‘子隐’就是了。”

牧原还没站直,听见这话,吓得又跪下去,道:“微臣不敢!”

陆恒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直到这时,他才品出几分“孤家寡人”的无奈和寒冷。

除了江宝嫦,再也没人敢直呼他的名字,敢亲昵地唤他“子隐”,再也没人把他当成知己,当成会流泪会退缩的血肉之躯。

“……是朕言行失当了。”陆恒苦笑着,弯腰拽起牧原,“你先休息两日,再进宫跟朕商量飞鹰卫的事,朕还收藏了一坛子好酒,咱们抽空喝两杯。”

“是。”牧原犹豫片刻,说起另一桩事,“陛下,二嫂前几日来信,说是要带着云生回京述职,算算日子,就快到了。”

“朕知道这件事。”一提程苑,就避不开战死沙场的林开诚,陆恒脸上闪过愧色,“朕跟兵部提前打过招呼,二嫂述职的时候,没人敢难为她,不仅如此,朕还要论功行赏,升一升她的官。”

“微臣先替二嫂谢过陛下。”牧原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微臣回去收拾收拾二师兄和二嫂住过的那个小院子,她们两个一定乐意住在那儿。”

“朕想私底下跟二嫂见一面,当面向她请罪。”陆恒忽然说出离经叛道之语,“腊月十八是金戈和夏莲成亲的日子,朕打算微服出行,为他们主婚,你替朕问问二嫂,她方不方便到场。”

“这……”牧原本想阻拦,看清陆恒眼底的愧疚和真诚,忽然想起他小时候做错了事,跪在师傅跟前领罚的样子,心里一软,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好,一有消息,微臣就进宫回禀陛下。”

第二日,王元忠和众多老臣同时递交辞呈,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陆恒学着他们打太极的样子,连演了好几日难舍难分的戏码,方才洒泪作别。

方宏伯接替王元忠,成为新丞相。

涉世未深的年轻臣子们毫无准备地接过重担,磕磕绊绊地学习官场上的门门道道,竭力维持整个国家的正常运转。

陆恒紧盯着那些浑身长满心眼的老臣办理交接手续,恨不得住在六部,一遇到棘手的麻烦,便带着臣子们请教方宏伯,事必躬亲,半点儿也不敢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