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从临安回到汴京的时候,陆恒并不打算对王元忠等人动手,至少不该这么快

水至清则无鱼,如今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这些在官场上如鱼得水的老臣个个怀着通身的本事,远非初出茅庐的年轻臣子可比。

只要他们愿意尽心尽力地办差,他可以对之前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可以适当地满足他们的贪欲。

可王元忠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笑里藏刀,肆奸植党,抓走小安子的母亲,胁迫小安子在凤袍上做手脚,又设下连环计,通过囚犯逃狱事件拖淳于越下水,意图挑拨陆恒和江宝嫦的关系。

那天早朝,陆恒被汪顺误导,火冒三丈地冲向椒房宫,险些斩杀淳于越,过后回想起来,才觉出不对劲。

于是,他把淳于越秘密召回汴京,将汪顺交给对方审问。

淳于越背着沉甸甸的恩情,对陆恒生出几分敬畏,又有心为江宝嫦长脸,自然分外卖力。

他参照小安子所受的酷刑,把汪顺胸前的皮肉一刀刀削去,剔出完整的骨架,又用上好的伤药和参汤强行吊住这位年轻太监的性命,不出一日,便问出幕后主使之人。

“王丞相,”陆恒挥挥手,示意宫人们把绳索松一松,单手钳住奄奄一息的汪顺,将血肉模糊的胸膛近距离地展示给王元忠,“你抬头看看汪公公,我们在他身上割了整整一百二十八刀,流出来的血不到一碗,心跳依然强劲有力,再撑个十天八天也不成问题。怎么样,这刀功不错吧?”

王元忠缓缓抬起浑浊的双目,和陆恒对视了一眼,像是被火灼伤似的,重新垂下头。

他的脊背越压越低,终于匍匐在地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盖的恐惧:“老臣死罪,求陛下赏老臣一个全尸。”

参与谋划的大臣们纷纷反应过来,跟着跪求

“老臣死罪!求陛下赏个全尸!”

“微臣受丞相大人逼迫,不得不与他合作,丞相是主犯,微臣只是从犯,求陛下从轻发落,饶微臣一命啊!”

……

被王元忠蒙在鼓里的两位大臣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急着表忠心

“微臣被丞相大人蒙蔽,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是这等不知廉耻、大奸大恶之徒!求陛下相信微臣的清白!”

“微臣愿弃暗投明,将功补过!微臣……微臣告发王元忠阳奉阴违、结党营私、铲除异己!桩桩件件,都有信件为证!”

陆恒冷眼看着狗咬狗的热闹场面,等他们安静下来,撩起衣袍蹲在王元忠面前,笑道:“王丞相,众叛亲离的滋味不好受吧?”

其实,王元忠猜的八九不离十,他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内情,一是早就在丞相府和几位重臣的府上安插了眼线,二是有人告密。

礼部侍郎连宽、被王元忠选中的“幸运儿”的父亲、丞相府的奴仆……正所谓“失道寡助”,背叛这位老丞相的人何止一个两个?

王元忠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万念俱灰地道:“老臣死罪,陛下如果执意将老臣千刀万剐,老臣也无话可说,不过,求您不要殃及老臣的家人……”

“家人?你说的是你的夫人,还是那个跟你通奸的儿媳妇,唯唯诺诺的儿子,又蠢又坏的私生女?原来丞相并非铁石心肠,也有结发之义,舐犊之情啊……”

陆恒眼中闪过恨意,言辞充满讥诮:“不过,难道说只有丞相的家人性命金贵,朕的皇后就活该被那么多不三不四的人嚼舌根?小安子就活该被你利用,被你抛弃?淳于越就活该沦为权斗的牺牲品?别人的命都不算命吗?”

王元忠哑口无言,只能不住叩头,道:“老臣知罪,老臣知罪……”

陆恒站直身躯,环顾四周,态度一转,说出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