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绝望地仰视着她,脸上布满冷汗,面具死死黏在皮肤上,问:“真的还回来吗?您没骗我吗?”
“最迟两个月,我肯定回来。”江宝嫦越过二人,叮嘱老成些的薛毅,“薛毅,我不在的时候,你替我照顾阿越和阿锦,好好练兵,不要辜负了殿下的信任。”
薛毅和春桃已经知道了陆恒继承皇位的消息,心思活动起来。
薛毅本想说:夫人您就算不回来也没什么,我带着春桃随后赶过去,没准儿还能凭借以前的情分,捞个大官当当。
不过,他瞟了一眼淳于越,生怕这孩子当场昏倒,又知道手底下几百号人不能说撇就撇,只能稳重地点了点头,道:“居士放心,包在我身上。”
江宝嫦辞别了三人,在千机的陪同下,从临安坐马车到应天,登上宛如巨龙的官船,渡江北上。
千机沉默寡言,不近人情,无论江宝嫦如何示好,都没有反应,看她就像看犯人似的,行住坐卧,寸步不离。
江宝嫦熄了收买千机的心思,靠在舱里的床上闭目养神。
陆恒那边已经提前收到消息,或许是为了表示对魏怀安的尊重,又或许是不愿使者在他的地盘上出什么意外,派出一队骑兵,提前在码头等待。
江宝嫦踏上陆地,看到领头的那个人分明是陆恒的三师兄牧原,顿生近乡情怯之感,一直平稳的心绪出现起伏。
牧原听说静月居士是魏怀安的心腹,带着几分提防,客客气气地迎上来,拱手道:“居士一路辛苦,在下乃禁卫军统领牧原,奉殿下之命前来迎接,请居士上车。”
陆恒虽然手握遗诏,却没有急急忙忙称帝,态度暧昧,似乎另有盘算。
江宝嫦欠了欠身子,由于在船上服过千机给的药丸,声音变得嘶哑:“有劳牧大人了。”
前往汴京的路途寂寞无聊,江宝嫦便常常掀起车帘,看向窗外。
半年前,她从汴京一路往南逃亡,目之所见,不是穷凶极恶的叛军,就是面如菜色的难民,和炼狱没什么两样。
如今,这片土地却出现了很多细微的变化
训练有素的将士反复清剿金莲军的余孽,确保没有漏网之鱼,把东躲西藏的百姓叫出来,给他们发粮食发种子,帮他们开垦田地。
尸位素餐的贪官污吏被吊死在城门口,这种方式或许残忍了些,但乱世用重典,沉疴用猛药,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
新上任的县令虽然年轻,却是实干派,站在官衙门口的告示墙旁边,挽起袖子,亲自向众人讲解陆恒新颁布的法令:大赦天下、减免赋税、广罗人才、重农重商……
牧原打马来到江宝嫦身侧,脸上与有荣焉,话里有话地道:“我们殿下不爱沽名钓誉,做的都是利于民生的实事,因此,不止打动了铁面无私的方老先生,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了将士和百姓的爱戴。”
江宝嫦当着千机的面,软中带硬地回道:“陆大人确实年轻有为,令人敬服,可惜野心大了些。倘若迷途知返,弃暗投明,三殿下不是不能网开一面,给他个封疆大吏的位置坐一坐。”
牧原冷哼一声,扬手抽打马臀,赶到马车前面去了。
十日后,江宝嫦终于回到熟悉又陌生的汴京。
她在宫门口下车,远远地便看见被大火烧成废墟的地方又起了一座大殿,虽不如以前的文德殿富丽堂皇,却古朴典雅,穿着崭新官服的年轻臣子往来穿梭,井然有序。
牧原道:“静月居士,殿下正在殿内处理政务,请您入内觐见。”
江宝嫦抚了抚一尘不染的衣袖,神情倨傲:“我奉三殿下之命前来和谈,代表的是三殿下,陆大人身为臣子,不出门迎接,反而让我进殿拜见,真是岂有此理。”
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