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着许多银线绣成的蝴蝶,在微光下一闪一闪,像浮动着月光的水波。

此时此刻,他好羡慕妹妹。

只有干净的人,才配得到明月的青睐。

他这样从头脏到脚的、生活在粪便中的蛆虫,看一眼都教人恶心,为什么还不死?

“正是因为药材难得,罪奴不敢喝。”淳于越听见妹妹的啜泣声,心口揪成一团,咬牙说出真实想法,“请静月居士把药材施舍给更需要它们的人,让罪奴自生自灭吧。”

“我听阿锦说了你们的遭遇。”江宝嫦把手帕递给淳于锦,示意她把眼泪擦干净,“阿越,你不想为你父亲平反吗?”

阿越。

她叫他阿越。

淳于越猛然抬头,和江宝嫦四目相对时,又像被月光灼伤,痛苦地捂住眼睛,颤声问:“有、有可能吗?我能看到那一天吗?”

“我会尽力帮你。”江宝嫦亲手端起凉透了的药汤,抬手递给他,“不过,如果你不喝药,不努力活下去,就永远看不到那一天。”

淳于越用力擦干眼泪,接过药碗大口吞咽。

他喝得过于着急,连呛了好几口,一边咳嗽,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静月居士,我能为您做些什么?我、我力气很大,吃的很少,我还认识很多字,还会……还会……还会唱小曲儿……”

说出最后一项本事的时候,他的脸颊臊得火辣辣的。

江宝嫦并没有假惺惺地拒绝他的讨好。

她歪头笑道:“先把身体养好吧,我正是缺人的时候,恐怕有很多用得上你的地方。”

这句话如同灵丹妙药,吊住了淳于越的性命。

即将枯败的身体奇迹般地好转,没过两天,他便能扶着墙壁出门走动。

江宝嫦没有哄骗淳于越。

需要做的事情真的很多

她神通广大,在战事如此吃紧的情况下,竟然想方设法从南边买来十几车粮食,暂时解决了一百多口人的吃饭问题。

他跟着薛毅和护院卸车搬货,时隔多年,再一次以男人的身份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心中又酸又胀。

她悄悄帮几个不幸怀孕的女子堕胎,为免出现意外,等她们服下堕胎药,亲自陪在旁边,等待一团团血肉缓慢排出来。

他把盛满血水的马桶提出屋子,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困得靠着桌子昏睡过去,连忙放轻脚步。

淳于越将屋子打扫干净,把染血的衣裤泡进盆里,重新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