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怀安的目光从玉牌上滑过,道:“江姑娘,如今天下大乱,贼寇横行,汴京已经不再安全,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记得你的祖籍在南方,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他劝说道:“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把京中剩余的兵力调集起来,大约能凑个四五千人,不管怎么说,总比你单打独斗稳妥许多。”

江宝嫦没有拒绝。

面对皇室仅存的血脉,大弘未来的继承人,她也无法拒绝。

“好,多谢殿下照拂。”她走进殿内,捡起已经失去保护作用的孔雀翎,当着魏怀安的面装进袖中,向他福了一福,“我先到城南的十里坡和舅舅会合,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也免得他心心念念着要殉国。”

魏怀安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我知道崔侍郎是国之忠臣,晚些时候,我再找他说话。”

江宝嫦叫醒昏迷的护院,亲手放了一把大火,看着火舌把端阳公主的尸身完全吞噬,带着护院们马不停蹄地往午门走去。

救驾的兵马姗姗来迟,和反贼厮杀了一番,宫道上清净了些,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崔妙颜在清平的搀扶下,固执地站在宫门口等待江宝嫦,怎么都不肯独自逃走。

浑身是血的江宝嫦看到狼狈不堪的表姐,鼻子一酸,扑上去和她紧紧抱在一起。

两个人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喜悦中,不约而同地放声痛哭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回 劳燕分飞吉凶难卜,伉俪情深阴阳两隔

第一百一十七回 劳燕分飞吉凶难卜,伉俪情深阴阳两隔

江宝嫦清楚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只哭了一会儿,就擦干眼泪。

她抬头确认薛毅和护院们的安全,意外地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方老先生?”江宝嫦通过老人的模样和残破的官服猜出他的身份,“您怎么在这儿?”

“你们认识啊,那就好,我正愁怎么安置他。”薛毅将长枪收短,拍了拍身上的焦灰,“这老头……老先生一动不动地坐在文什么殿里,打算自焚,夫人您说,我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自个儿烧死啊?”

方宏伯并不认识江宝嫦,眯着被浓烟熏红的双目,道:“你是……”

“我是陆恒的娘子。”江宝嫦扶崔妙颜上马,转身走向他,恭敬地施了一礼,把最新的情况告诉他,“先生怎么孤身一人留在文德殿呢?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已经殁了,三殿下从城外赶来相救,被朝臣们推举为新主,定下南迁的策略,今日就动身。”

方宏伯知道了江宝嫦的身份,神色和缓不少,老泪纵横道:“陛下御驾亲征时,老夫没能拦住他,是老夫无能,可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丝毫骨气,转眼就拥立三殿下为主,舍弃祖祖辈辈留下的基业,当了逃兵,也实在可笑可鄙。”

他哑声道:“陆夫人,陛下虽然被金人俘虏,毕竟还活在世上,一臣不侍二主,老夫不认什么三殿下,也不同意南迁。你快逃命去吧,老夫一大把年纪,已经跑不动,也不想跑了,若能化为焦土,葬在皇宫的废墟里,也算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