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檀霭。

这当真是出乎白青崖的意料,大难临头各自飞,檀霭是聪明人,他以为他早和自己划清界限了,没想到……

“你……”白青崖还握着那只花瓶,呆呆地走近两步,下意识地抬手想碰一碰檀霭的伤,却没敢下手。

“小伤。”檀霭浑不在意地捏住他的手,揽着他进内室坐了下来,将白青崖浑身上下来回看了两遍,才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叹道,“……瘦了。”

这一叹却好像点燃了白青崖,他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下子找到了做主的人,心中的惧怕和委屈喷发出来,眼前立时一片模糊,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因怕惊动了人,也不敢出声,连抽噎也跟小猫似的,瞧着可怜极了。

檀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想抱一抱他,又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熏人:“你啊。”他扯过一片软烟罗床帐,运起所剩不多的内力,并指如刀轻轻一划,柔韧的布料便被裁作一块帕子,捏着为他拭了拭泪,轻声道:“你不该卷进这些事里面的。”

白青崖哭道:“谁他妈想卷进来!”他显然顾不得装模作样地维持体面了,连哭带骂地将沈三钱算计他的那些烂事抖落了出来,当然,巧妙地避过了他肖想殷琅如的部分。

听完他的话,檀霭心里绷紧的那根弦稍微松了松,但还是硬着个脸:“这些事你该提前叫我知道。”不然也不至于半点防备都没有,叫白青崖顷刻间被软禁了起来。

白青崖哭了一通稍微冷静了些,提起这个又微微心虚:“那不是,我身子出了岔子,没来得及说么。”其实是那时候他不大信任檀霭,怕他给褚容璋通风报信而已。不过,患难见真情,檀霭自己这副模样还想着来看他,他此刻抓着他便如抓着救命稻草,一刻也不肯放开。

他有心想让檀霭赶快想个办法将自己救出去,但瞧他的样子,想必被自己连累得不轻,兼之被关了这么久,檀霭是唯一一个来看他的人,白青崖也不敢再像先前那般颐指气使,讨好地说:“好檀霭,我错了,以后再有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这回我真的是被陷害的,你……你伤得这样重,是因为我吗?”

假如此刻白青崖面对的是沈三钱,必定要将三分痛说成十分,可惜檀霭天生没长恃宠生娇那根筋,分明做了有十分,面对白青崖的关心,却只硬邦邦地回了个“没事”,又问道:“沈三钱对你承诺了什么?”

白青崖赶忙如实说了,“他没说什么时候来接我,都这么多天了……他是出事了吗?”

檀霭越听脸越臭,见他还有心力关心沈三钱,终于忍不住说:“你……你也太好骗了!”

“北镇抚司是他的地盘不假,但你涉入的是亲王被害!跟上一回捕风捉影的白莲教逆众不同,你是切切实实的当案人,是重要嫌犯,刑部、大理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觉得进去了以后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虽然身为官宦子弟,但白青崖既无交际,又未入过官场,他的眼界见识实则还不如未入朝的白身,只知道褚容璋失踪是一件大事,具体有多大,他其实没有概念。沈三钱说得言之凿凿,他便信了。

他白着脸讷讷道:“他说他有办法……我只要在牢里待几天,他自会想法子把我接出来的……”

“他能想什么法子!”檀霭恨恨地揪了白青崖一把,“他的法子就是叫你畏罪自杀,‘死’在北镇抚司,到时一顶小轿把你抬进他的府邸,以后世上再无白青崖这个人,只有督公府的一个禁脔这是你想要的吗?”

白青崖吓得上牙打下牙,腾地站了起来,憋了半天最后骂道:“这个、这个阉竖!”诡计多端,真是诡计多端!怪不得那天要在他面前唱那么一出苦肉计,原来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在这儿等着他呢!还假惺惺地故作大方,为他谋划什么娶亲,到时他